这件嫁衣和市面上那些凤冠霞帔、龙凤纹的衣服完全不同。
虽然是大红的喜庆颜色,但没有过多的在上面制作图案,反而是用不同的明暗色线,穿成了暗条纹的变化。
本来小贵就是一个修身长腿的身材,这衣服穿上,更是显得淋漓尽致了,这素净的图案样式,配小贵的气质,那就是四个字:
恰到好处。
“嗯?”
徐咏之看看小贵,不由得呆住了。
“啊,没事,我试衣服,明天要穿的。”小贵居然有点慌乱,说着就去解那披肩。
“不不不,”徐咏之拦住她,“让我好好看看。”
好别致的嫁衣!
最独一无二的女子!
徐咏之的右手轻轻在她的鬓角拂过,然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耳朵,向下摸到她的脖子。
小贵的脖子线条很美。
“嗯”小贵低声说,“还是不太好意思”
也是,就在去年春天,她还每天穿着男装奔波在各种大路小道上。
那时的小贵,从来没有想过扮成一个新嫁娘会是什么样子。
“你穿这身衣服非常好看。”徐咏之说。
“是吗?”小贵看看衣服,“确实,黄老板说,这是他女儿自己做的,她家开绸缎庄,她从小就给布娃娃做衣服,长大了就给全家做衣服,这是一个手非常巧、而且真正懂得什么是美的女孩儿,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
“我们要替她报仇。”徐咏之说。
“穿上这件嫁衣,我突然觉得感慨万千,明天和死神,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到。”小贵说。
“你伤感了。”徐咏之说。
“我伤感了好多年了。”小贵说。
徐咏之忍不住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小贵这次一点都没有害羞,非常热烈地回应他。
“徐咏之!”这一阵热烈的亲吻结束后,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认真。
“怎么了?”徐咏之吓了一跳,怎么公子也不叫了,连名带姓的。
“我说过要等一切都结束后再嫁你。”
“对呀”徐咏之说。
“我想了想,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小贵说。
“嗯”徐咏之摩挲着她的头发。
“我也不知道这期间还会出什么情况,也许明天有什么闪失,我就”小贵说。
徐咏之赶紧把手捂住她的嘴。
“别拦着我,我要说,我们从来没有在水上和敌人打过仗,我的水性不如你,非常一般。想想我们之前在做什么?卖药、行医、开客栈,现在呢?打仗、行刺、潜入这一年这么多事情都变了,但是变化最大的,还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小贵说。
“对不起,都是我”徐咏之黯然神伤。
“不是你,是这个时代变了。”小贵说。
“嗯,我明白。”徐咏之说。
“今天看见这件嫁衣,我就想到人这一辈子,其实短得很,与其等,不如猛。”小贵说。
“猛?”徐咏之问。
“我们今晚偷偷在这里拜了天地吧。”小贵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说完之后,她胸口起伏,显然是心情澎湃。
“啊!”徐咏之一声惊呼。
“你有什么难处吗?”小贵板起脸来。
“没有,”徐咏之说,“我就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我虽然当了李煜的嫔妃,但我从来没有和谁拜过天地,如果第一次跟人拜天地,居然是明天和水贼,我觉得也太冤了,我不要,我想要的,只有你。”小贵说。
“我想要的也只有”徐咏之说。
“不不不,别,我不要你说一样的话,你也想要我就可以了。”小贵说。
徐咏之想到段美美,不由得脸上一红。
“我们三个人的默契,是经历了无数风雨之后才有的,你以后若是想娶别的女子,要我们两个人都答应才行。”小贵说。
“不要了,”徐咏之说,“我这一生,已经足够幸运了。”
“别说太早,也别说太满。”小贵靠在他肩膀上,用鼻子去蹭蹭他的脖子,有一点点小俏皮地说。
徐咏之看了看四周。
“找什么?”小贵问。
“找天地。”徐咏之说。
“开什么玩笑?”小贵说。
“没开玩笑。”徐咏之说,没有大红喜字,总得有一个要拜的目标。
直到今天,在很多农家,还会有“天地君亲师”这五个字,放在屋里,代表着一种信仰。
实在不行,就找文房四宝自己写一幅好了。
徐咏之拉着小贵进了书房。
书房里看见了一幅画,虽然看上去是个乡下画家的画笔,但是居然颇有传神之处。
这是一幅孔子见老子。
“居然同时有老君和孔圣人,太合适了。”徐咏之还在看画卷的手法笔触,小贵却已经盈盈下拜。
徐咏之赶紧转身,回来和小贵一起拜倒在画卷之前。
“太上老君和至圣先师在上,弟子徐咏之,”
“夏小贵,”
“在两位师尊面前,发誓结为夫妻。”
“我们发誓会不离不弃。”
“携手此生。”
“不管它前面是明天还是大限,都将会一起面对,一起承担。”
两个已经都没有父母的苦孩子对着画像拜了两拜,算把天地和高堂都拜了,然后互相拜了一次,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该入洞房了。”徐咏之轻声说。
“江南这边的民俗,夫妻作客别人家,不能在别人家的,对主人是一种冒犯。”小贵提醒徐咏之说。
“傻丫头,我抱着你就足够幸福了。”徐咏之说。
“当了夫君之后,立刻就霸气起来了的样子。”小贵说。
“不行吗?”徐咏之说。
“行你当夫君的样子,我喜欢得紧。”小贵说。
徐咏之一把把小贵抱了起来。
“哎呀,老君和孔圣人看着呢,什么样子呢!”小贵说。
“两位老爷子,祝福我们吧!”徐咏之抱着小贵轻轻走出了书房,百忙之中还不忘用脚把书房门带上了。
这一夜,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
第二天吃完了早饭,费阳谷带着费大头来和徐咏之、小贵商量计划,黄老爷也备齐了所有的一切。
“大人和轿夫的兵器都藏在轿底,姑娘的兵器,藏在轿子里脚下的位置。”
“八个轿夫,八个挑夫,都是我们营中最精锐的弟兄,带头的是大头,大头没有和敌人打过照面。”
“公子,放心吧。”大头一脸的豪迈,这个孩子这一年来也壮实了,也成长了。
“后面的嫁妆箱子里是弓箭,但是要拨开绸缎才能拿出来,到时候对方可能会检查,那时候公子要出面应付。”费阳谷说。
“费帅安排得相当周全。”徐咏之说。
“动手的时机,大人觉得应该是什么时候?”
“新郎官出来,我们就把他捉住,邱印林没有儿子,这个小子就跟他的儿子一样,抓住了,敌人就投鼠忌器,这个时候我和小贵在剥皮厅动手,制服老邱和头目,大头去控制水门,用烟花为号,费帅看见烟花,就让兄弟们攻进来。”
“好!”费阳谷说。
“是不是简单粗暴了一点?”小贵问,“要不要等到入洞房,他们喝差不多了再”
“我怕你会有危险。”徐咏之看着小贵。
“我能有什么危险,邱小乙才应该提防呢”小贵说。
“对了,费帅、黄老板、大头,”徐咏之说,“昨夜,我和小贵看着吉服现成,又有孔子圣象,就私自拜了天地,小贵如今是我的妻子,不再只是我的师妹了。”
“恭喜呀!”黄老板说。
“真是太好了!”费大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大头从安国一直跟到潭州,见证了两个人一步步怎么死里求活,他是真的希望两个人能圆满,今天居然看到了,实在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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