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谢谢什长。”徐咏之快步走开了。
徐咏之走到前面的桥头,在河边呕吐了起来。
徐公子当然不是第一次杀人。
但是杀的那些山贼、马匪、南唐的士兵,都是要杀他的人。
这是第一次,他代表“王法”而杀人。
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很多很多次。
他想到那个眼神中充满恐惧的半大孩子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
我为了权力而杀人了,我为了权力而杀人了。
他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让喳喳灰给小贵发了一封书信。
“我看到那个少年的眼神,他和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为权力而杀人,那我的手是否还是干净的,我的眼是否还能继续清澈呢?我是不是有权力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这时候应该找过来人聊一聊,比如大哥赵匡胤,遗憾的是,赵匡胤太忙了。
大周禁军有一点非常人性,就是在日常的治安行动中第一次杀了人,会准三天假。
官兵们都管这个假期叫做“一血假”,这三天,徐咏之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他吃不下东西,第一次,喷溅出来的血迹让他觉得如此恶心。
小贵的回信是第二天回来的。
“别多想,慢慢就适应了。我劝过你,当兵,就是要这样的。”
这里面隐隐有一种责备。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
其实早就提醒过他的,不仅仅是当兵这一件事。
去着色园之前,小贵何尝没有提醒过他呢?
小贵呀小贵,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了呢。
有人嗒嗒嗒地敲门。
“是我,公子。”
“美美呀。”徐咏之赶紧坐起来,整理一下衣装,“请进吧。”
“你不舒服吗?”段美美一脸关切。
“我,我很难过。”
“怎么了?”
“我杀了人了。”
“你杀的都是坏人呀。”段美美走过来,手放在他肩膀上。
“这次可不一定。”
“没什么不一定。”
“有个孩子才十七,我觉得让他这么被判死刑,太可怜了。”徐咏之说。
“可是他们要杀柴皇爷,要杀赵大哥啊,如果你不去抄了他们的老窝,他们已经得手了。”段美美的话直指要害。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徐咏之一下子就明白了。
“有些敌人可能很可怜,但是为了保卫对自己重要的人,也只能如此吧。”段美美说。
“小贵怎么没有这么劝我,她是太忙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在意我的感受呢?”徐咏之心中想着这件事。
段美美俯身把坐在床上的徐咏之的头抱住了,徐咏之没有挣脱。
段美美的心砰砰地跳。
民间的说法是: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是两口子不能捞。
这么抱着徐咏之,就像是一对恩爱已久的夫妻一样。
其实远在金陵的夏小贵,心里也不好受。
看见喳喳灰带来的信,她心里明明白白地了解徐咏之的感受。
徐公子是巫师家庭长大的。
他是飘零的江湖之子,商人之子,他虽然读通了公羊,但不认同为了君主去杀人这件事的正义性。
小贵能理解,要劝开徐咏之,只能用对他重要的人来劝他。
于是小贵回了两封信,一封信冷淡而客气,让徐公子慢慢习惯。
另外一封信写给段美美,让段美美去劝徐公子,用柴皇帝和赵大哥去劝他。
“喳喳灰,先去找段美美,然后再送信给徐公子。”
喳喳灰载着信飞远。
小贵暗自叹气。
“这个傻子,会明白这份苦心吗?”
段美美看到信,开始有点惊讶,后来理解到这是小贵的好意,一下子就明白了。
“也罢。”
她敲开徐咏之的门,劝解他,拥抱他
还亲吻了他。
陈小幻的某一封短信里说得对:
“这么多人帮你,不要再失手了。”
段美美紧紧抱住徐咏之。
她解开他的衣服,也解开自己的衣服。
窸窸窣窣地弄了半天。
“算了吧。”徐咏之沮丧地说。
段美美一声长叹。
“对不起啊,”徐咏之说,“我可能真的不行。”
“是只跟我不行。”段美美说。
“对不起,好像跟所有女子都不行。”徐咏之沮丧地说。
“跟李连翘可以。”段美美说。
“就是那之后不行的。”徐咏之说。
“但是跟小贵可以。”段美美说。
“对”
徐咏之想要说“对不起”,但是猛然想起李连翘说过的那句话。
“最恨你们男人说对不起,用一个歉意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你。”
徐咏之生生把这句“对不起”收起来了。
“我也很纳闷,小贵,好像是个例外。”
“是我命苦,不怪别人。”
段美美穿好衣服,推门出去了。
这句话其实最伤人了。
徐咏之叹了口气,明天要不要找徐太岳看看脉呢?
算了,这事儿怎么跟那老头提呢
明天自己翻翻医书,找个古方试试吧。
段美美刚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外陈小幻的黑鸟儿就来了。
“搞定徐公子没有呀?估计还没有吧。要我看呢,这个人可能是被吓坏了。我倒是认识一位高人,有类似的偏方,如果有兴趣,明天一早骑马去嵩山吧,把这个字条给他,他会帮你解决你的问题的。”
妈呀,三百多里地呢。段美美琢磨了一下,就自己那个骑术接着往下看。
“我会给你安排一匹好马,还有,那匹马以后就是你的了。”
“这个姑娘,真的是精灵古怪呀。”段美美又看了看陈小幻的字条。
想起了她和自己在山居客栈门外的争吵。
“这姑娘还真帮忙。”
她睡了,睡得很沉。
梦里的她和徐咏之拜了天地,到了入洞房的时候,徐咏之兴奋满满。
“快进屋!”梦里的徐咏之兴冲冲地说。
洞房的门锁着,段美美掏出一大串钥匙。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这个还不是
终于找到了,但这个锁就是打不开。
眼睁睁看着那只钥匙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软,最后就像一条魔芋一样无法开门了
一着急,人就醒了。
没有什么徐公子,被自己睡梦中踢开的衾被,已经在秋寒当中变得冰冷。
院门口传来一阵有力的马嘶声。
“那匹马,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