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卓成扣动弩机的同时,赵匡胤也有了动作。
他的脚上踩着一根棍棒,就是段梓守的那根藤筋棍,这棍棒虽然不是金属,但是百年老藤,韧性极好。
赵匡胤脚一踩,往身体这边一拉,棍子就滚到了脚面上,他用脚面一脚把棍踢出去,这棍直直奔周卓成而去。
周卓成瞄准了徐咏之,正觑得亲切,觉得百发百中的时候,觉得手肘上被一股大力狠狠砸中,当时忍不住“哎呦”一声,这弩就撒了手。
这条棍反倒回弹回去,赵匡胤趁手接住。
“周将军,谢谢啦,你不杀这个小伙子,以后我会还你一个人情的。”
话说完,张悲抱起徐咏之,赵匡胤扛起段梓守,士兵们簇拥着张天师,径直走出了大门,剩下周卓成和江南群豪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将军”孙一进凑上来。
周卓成一直在咂摸那一棍。
“太准了。”
这棍正好砸在我们日常说的“麻筋儿”那个位置。
“将军我们在您的领导下圆满”
“滚!”
“是是是”孙一进转向群豪,做了一个手势。
“感恩将军,感谢朝廷,感慨岁月,让我们有新的生命!”大家齐声说道。
“南唐正力量!”孙一进喊道。
“奇葩正绽放!”群豪应道。
原本是为了取胜而庆祝的欢呼,现在变得特别刺耳。
“让你们滚!”
孙一进赶紧让大家搀着他走出大门。
周卓成摆摆手:“烧了,都烧了。”
士兵们放火倒是行家里手,不一会儿,六百多年的天师府火光冲天。
“人没要到,反而逼得张天师离家出走,回去怎么报告,还是一个麻烦。”
“镇子里抓些老百姓回去,让他们谈谈张天师屯兵造反的事儿吧!”
“是!”大兵们一起动手。
徐咏之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条船上。
伤口包扎好了。
赵匡胤坐在身边。
“多谢赵将军搭救。”他起身就要行礼。
“你的伤还没好,别起身。”赵匡胤拦住了他。
“我太师父呢?”
“他在照看段梓守,本来这小孩体壮如牛,伤口没有大碍,但却对烟尘过敏,起了一身的疹子,不过只是打喷嚏和嗜睡,应该没有大碍。”
“那个尘霾不是毒,但是有些人会特别敏感。用点发汗解表的药,睡睡觉就好了。”徐咏之说。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懂医道,这可是太好了。”赵匡胤一脸欢喜。
“我家就是做药铺生意的,山字堂就是我家开的。”徐咏之说。
“哦哦哦,俺给俺娘从你家抓过药,你家的药很好。小兄弟,你好好一个商人家的小少爷,怎么会惹上南唐朝廷的?”赵匡胤问。
“哎,说来话长”
“反正坐船也没法有啥别的事儿,你就跟大哥唠唠,不瞒你说,老哥俺虽然长你十几岁,但有个弟弟赵二,跟你年纪差不多,也是整天里惹是生非,但俺偏偏最疼这个兄弟,看见你让人围住欺负,俺就想起他来了,俺看了你比武,你是个好孩子,好汉子,俺不忍心看你被这些人害死。”
“赵恩公问,徐矜不敢不答。”
“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叫我赵大哥就好。”
徐咏之就把自己在安国、林泉、潭州、秦岭、渝州的这些遭遇简要说了一遍。
前面咱们说过,赵匡胤从小大院长大,那时候的大院儿又不放露天电影。
大家最爱看的就是参军戏(类似于相声)和传奇故事(类似今天的评书),赵匡胤成年之后,辗转各地当兵打仗,好多年没有好故事听了,听到徐咏之的故事,许多精彩处便要询问:
“后来呢?”
“再后来呢?”
一个大故事听完,赵大还要咂摸滋味。
“哎呀,老弟啊,你虽然年纪轻,这个人生跌宕起伏,哥哥我是比不了啊”赵匡胤说。
“我宁愿此刻平平静静地在林泉乡下。”
“你是这几个月太辛苦,太累,太紧张了,没有休息过来呀。等你恢复过来了,这一切烦心事啊,就会让你变得更强大的。”
“大哥啊,我一直觉得很后悔啊。”
“兄弟呀,后悔什么呀。”
“我要当初不失陷在女色之上,现在恐怕不会这么痛苦吧。”
“傻孩子,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我一直都觉得我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你爹也有过他的烦恼啊,他也吃过那个女人的亏不是。”
“这倒是。”
“但是你仍然认为你爹是个英雄,对不对。”
“那当然!”
“所以,有没有吃过女人的亏,跟是不是大丈夫是两回事,对不对?”
“嗯”
“你给大哥讲了个故事,大哥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徐矜愿意听!”
“俺二十岁那年的时候,路过河北曲阳一个道冠,有个姑娘在哭,俺问她为什么哭,她说,两个强盗抢了我在这里,俩人去比武争夺我了。”
“俺一想,索性去打死了两个强盗,但是又不知道俩人功夫如何,带着一个女孩子也不好动手,想来想去,还是赶紧带着姑娘先走。”
“大哥见事极明啊。”
“也是不愿意惹事,这样的坏人留着干啥?听你为了你师妹杀光四十七个马贼,俺是很喜欢的。”
“这个姑娘也姓赵,我想同姓就是一家人,就和她兄妹相称。她叫京娘。”
“京娘,很美的名字,人也很温柔吧。”
“很温柔,也很美,十七岁,是一个山西姑娘。”
“俺一路上千里地,都是和她一起行走,有个词叫日久生情,不是假的。她喜欢俺老赵,老赵也看得出来。”
“大哥你喜欢她吗?”
“说不喜欢是假的,有人说练武的人不好女色,这不是扯淡吗?俺们练武只是能让自己累一点,没心思去惦记那些事儿,但是一个好姑娘在眼前,你能不喜欢吗?”
“大哥说的是。”
“俺送她一路,快到山西了,歇在一个旅店里,店里住满了,就剩一间房了,是不是很庸俗的剧情?”
“嘿嘿嘿,确实,每次都是店小二帮忙,大哥你要求睡马棚了吗?”
“要求啦,我说,睡马棚也可以啊,我喜欢马。”
“后来呢?”
“京娘说,大哥呀,来房里就是,我们是兄妹,那又怕什么?”
“俺怕呀,怕误了你的终身呢,以后传出去,你怎么找婆家?”
“天下大乱,明天都不知道是生是死,还找什么婆家?喜欢我的人,自然会相信我的话,不在意我的人,他们指指戳戳,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大哥你睡在马棚,冻病了,有个马高镫短的,我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赵匡胤从酒壶里倒了一碗酒,深深喝了一口。
“哥,也给我倒一碗。”徐咏之说,
“老道不让你喝酒。说伤了喝酒,伤口长得慢。”
“慢不怕吧,反正我们在船上,有的是时间。”
“哈哈哈,兄弟你和我对脾气。”
赵大郎倒了一碗酒给徐咏之。
“大哥,敬您。也为这位见识高明的京娘姐。”
二人一起喝了一大口,赵匡胤继续说下去。
“京娘真是个好女子,奇女子。”
“我在房间的条凳上拼了个铺,借了条被子,就这么睡了。半夜里,我听见京娘在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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