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跟我往窟里钻。”
江执其实爱看他笑。
曾几何时他问过妈妈,我爸帅吗?
妈妈说,帅,很帅,尤其是笑的时候。
来敦煌了这么久,江执很少看薛顾先笑,他几乎每天都在专注的做修复,脸上无波无澜的。
但实际上,他也不爱跟薛顾先说话,当然,那是在刚来敦煌的时候。
薛顾先问他,“小家伙,既然你这么讨厌我,还来找我?”
他说,“那你也可以把我扔出敦煌。”
薛顾先非但没扔他出敦煌,反倒跟把他系在腰带上似的,进哪个窟就把他拎到哪个窟。
他笑起来是挺好看的。
眉眼间像是藏了星河。
可妈妈说,薛顾先的眼里心里只有天地荒芜,只有敦煌。
江执问他,为什么要抛弃他和妈妈?
薛顾先的眼睛里藏了莫大的悲哀,他说,我没抛弃你们,也从没想过要抛弃你们。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敦煌呢?
他摸着他的头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有种牵肠挂肚的东西叫做信仰。小执,敦煌就是信仰。
信仰吗?
他并不喜欢这个词。
屋子里太暖太安逸,江执又开始了昏昏沉沉。似乎有人还在叫他的名字:江执、江执……
是谁?
他太困了,这声音落进耳朵里变得愈发遥远。
头上是薛顾先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说,“累了就睡吧。”
眼皮都在打架,江执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趴在桌上,眼睛想睁又睁不开。耳边明明是薛顾先的声音,要他睡吧睡吧。
可还有个声音在叫他,别睡、别睡……
是谁呢?
声音很熟,好像是个很重要的人,而他,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
头上的手宽厚、温暖,还有着淡淡的墨香。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心也越来越平静。
从未有过的舒适,就想这么一直睡下去……
冷不丁的,有阵哨声冲进耳朵。不尖锐,就像是从云端落下来的声响,却能猛地将他叫醒。
他一激灵睡意全无,睁眼这么一瞧顿觉后背发凉。
眼前竟是一张又一张的狐狸脸,数不清的,影影绰绰地飘荡在半空中,长长的尾巴高翘着,随着脸左右摇摆。
周围是铺天盖地的暗,可狐狸脸散发着光亮,一只一只的笑得狰狞。
突然有条狐狸尾巴迅速伸过来缠住了他脖子,但不是毛茸茸的触感。冰冷,还似乎很滑,哪像条尾巴?说像蛇更贴切。
脖子越来越勒,喘不上气来。
再是一声哨子,有人给他脸上戴了东西。
渐渐的,眼前有了柔和的光亮。
那种窒息感在一点点抽离。
他抬眼看,是盛棠的脸,笼罩在这片柔和光线里,似胧月,美好。可她眼角眉梢又是焦急,在轻唤他,“江执?”
身边是肖也,拼命晃他,“赶紧醒醒!”
江执被晃得头晕,有气无力开口,“行了别摇了。”
肖也听见他动静了,这才一屁股坐地上,长长地松了口气,“我艹,吓死我了。”
“你真没事吗?”耳畔是盛棠关切的嗓音。
他对上她的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映的,就觉得她眼眶微微泛红。嗓音低柔下来,“我没事,放心吧。”
再扭头去看那片狐面,呼吸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