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见她走来,本能的身子往后挪了挪,从手掌中露出半张嘴,求饶道:“女侠饶命。”
娟子没好气的,朝他肉架子似的肩膀,踢了一脚,说:“起来!”
那男子,颤三抖四地从地上爬起来,娟子又朝他的后腰,踢了一脚,呵斥道:“还敢打女人么?”
那男子,一手捂着明显肿起的脸,一手捂着山羊般干瘪的屁股,可怜巴巴的嘟囔道:“不敢咧,不敢咧。”
此时,那个被打的女人走了过来,冲娟子勉强地笑了笑,轻声说:“妹子,谢谢你,既然他都服软咧,就饶过他吧。”
娟子鼻子冷哼了一声,嚷道:“你忘了刚才他是咋打你的?骨头咋就这么贱哩?”
女子还是满脸堆着尴尬的笑容,轻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再说,你也把他们整的够呛,也让他们丢尽了男人的脸面,他以后不敢再撒野咧。”
那男子听说,赶忙冲娟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还不时用眼睛瞅瞅那女人,目光中似乎含有感激的成分。
正在娟子不知如何收场时,一声浑厚的:“阿弥托佛”打破了眼前的僵局。只见法师面带慈祥的微笑,朝那对男女招招手,说:“你们近前一步,老衲有话要对你们说。”
那男子有些迟疑的,慢慢来到法师跟前,用一双狐疑的目光,僵硬的盯着面部平静的法师。那女子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向法师行了礼,便默立在男子身旁。
法师清澈的目光,在他俩身上,如魔镜般地扫视了一遍。尔后,声音平静的对男子说:“你身边的这位女子,是你家的贵人。你家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都将要靠她的慈悲救度,而脱离苦海。”
男子疑惑的望着法师,半张着的嘴,抽动了几下,嗫嚅道:“真的?”
法师双目微闭,声音平和而有磁力地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顿了一下,法师接着说:“你与这位女施主的夫妻缘分已尽,勉强只会多生烦恼,你就放手吧。这样,你和她就都得到了解脱。”
那男子用闪光的三角眼,在法师和女子身上扫来扫去,一时竟没了注意。
女子见状,转身冲男子柔和地笑了笑,伸手拍打掉男子身上的灰土,又替他整了整歪斜的衣领,轻声说:“不管你平日里如何打骂我,我都不会记恨你。反而,我要感激你。是你,让我坚定咧出家的决心。日后,找个本分女子好好过日子吧,别再和那群二流子混咧。娘胃不好,吃饭又慢,一次给她少乘点饭。不然,吃到后面饭就凉咧。日后,我要是成道作佛咧,第一个去度你。”
男子愣愣地看着女子,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又糢糊。嘴巴僵硬地动了动,自语般地嘟囔道:“十块大洋算是瞎咧。”
娟子不知啥时,已隐在了男子身后。听说此话,便从钱袋里摸出十块大洋,砸在男子手上,嘴里说:“这十块大洋是还给你的!”
男子脸上一乐,忙抽手一看,手是空的,钱还在娟子手中。娟子面显得意地,将银元高高地抛向空中,又伸手巧妙的接在手中。冲男子诡秘地笑了笑,说:“才先我已经把钱还给你咧,而你又把钱交还给我,让我将钱捐到寺院里,替你积点阴德。”
说着,便转身将银元投进了功德箱里。男子脸上挂着哭相,勉强笑了笑说:“行,行,就照女侠意思吧。”
娟子在一位皮肤白净的年轻尼姑耳边,小语了一阵,回到男子身边,态度严肃地说:“既然钱还你咧,就该写份休书,这样你俩就再无瓜葛。”
男子无奈而又胆怯的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
这时,那位尼姑已将纸笔捧到了桌案上。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麻利地写下了,决定女子命运的那份休书。
直到此时,法师才又扬起洪亮的嗓音道:“阿弥托佛,善哉善哉,这位女施主,时至今日,你出家的姻缘方才成熟。本月初十五,便由法宏师太为你剃度。”
女子闻言,倒身匍匐在地,向法师行起了大礼。幸福的泪水,温泉般地涌了出来。嘤嘤的哭泣声,在肃穆的道场中,久久地弥漫着。那声音如歌似语,好像在向人们诉说着一切:苦难的过去,幸福的未来,而更多的是,往生西方的热切期望,和坚定的信心。那声音连绵委婉,像一缕菩提禅丝,萦绕在人们的耳边,萦绕在人们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