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她还记得自己幼时的事,在那片记忆中,欢声笑语,像春光一样遍洒下来,让整个生命充满亮光。
那时候,百族大战如火如荼,妖魔侵略,人兽相残,整个帝国就没有一处平安所在,饶是如此,仍是有人竭尽全力,试图在这乱世之中,寻找一些与世隔绝的仙乡。
一些穷乡僻壤,甚至荒无人烟的角落,连妖魔也不会来,人兽罕至,就有些人躲在里头,忍着艰困的环境与贫乏物资,只求一隅偏安,在没有未来的世界里,祈求明天。
打自己有记忆开始,就是和母亲一起,生活在人国、兽领的边境深山,那里地方贫瘠,不长庄稼,妖军、魔兵都懒得理睬,甚至连兽族都鲜少会来,母女两个避开了村落,就藏在山谷里,不与外头接触。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生活,真是糟糕到极点,一个娇弱的美貌少妇,带着女儿在荒山里独自讨生活,耕种是从来没干过,打猎更是休想,生存的基本模式,就是人族文化的初始:采集!
……记忆中的母亲,并不是那种很心灵手巧的女子,她不会缝纫,衣服烂光之后,就剥树皮摩擦成索,用芭蕉叶做衣服,狼狈裹身,夏天时候是挺凉快,到了冬天,就经常冷到连魂也没了。
……所以,每逢冬天,母亲就成天流着鼻涕,鼻子也红红的,经常发烧,本来那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几年的荒野生活摧残,贫病交迫,又瘦又憔悴,几乎都快变成了活骷髅,再也看不出本来丽色。
可是,自己那时完全不懂这些,在自己眼里,母亲就是最美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美丽的,因为不管是什么时候,她脸上那份温暖的笑容,从来都没有减退,即便是最冷的寒冬,她那带着希望的笑脸,都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给自己带来温暖。
母女两人之所以能生存下去,没有早早成为山谷中的两具枯骨,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在自己身上,与母亲的努力关系不大。
虽然只是个幼童,但自己天生神力,打从记事开始,自己就有着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不光是力大、速度敏捷,还有些强于常人的精神力,辨认毒草、毒果,威慑虎豹,还只是婴儿,就赤手撕开靠近的毒蛇,易如反掌。
全是靠着自己,靠采集为生的两母女,才没有活活饿死,勉强有一顿、没一顿地过着,野兽的毛皮,则被母亲做成衣衫……她的手不巧,经常弄破兽皮,白白浪费就是了。
天底下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自己有这样的力量,当然也有随之而来的麻烦,不知为何,自己经常觉得……很饥渴,想要啜饮某些液体,平常时候还可以压制,可每逢月圆,那份饥渴就会激烈爆发,催迫理性,趋于狂乱。
当自己还仅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无法表达,就只会乱哭,可随着年岁渐长,强烈饥渴驱使之下的自己,狂暴化为杀戮、毁灭的动力,活撕野兽,大口啜饮着火热的鲜血,品尝那份生命中从未有过的甘美,仿佛体内每一块骨肉终于活了过来。
直到那时,自己才真正明白,那个让自己一直渴求,得不到满足的东西,是鲜血!精确一点的说……是人血!
如果没有母亲拦着,尚未建立基本价值观的自己,在原始野性驱动下,肯定会变成一头幼小却凶残的吸血邪兽,从山外的那座小村落开始,飞快累积牺牲者的数量。
“……妳要记着,孩子,妳是个人,人……是不做这种事的……”
轻柔的声音,像是救赎的天籁,舒缓传来,让自己混乱的意识渐趋平静,当然,要遏止一只新生吸血鬼的进食欲望,只靠母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足够的,但她割破指头,塞进自己嘴里所滴下的鲜血,却成了及时甘霖。
……娘亲的血,像她本人一样,有着特殊的气味,很香甜、很温暖,和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
一直到很久以后,自己还常常回想起幼时的那一幕:每逢月圆之夜,自己靠在母亲身边,啜饮着她指上流出的鲜血,她通常都还会轻哼着小调,柔柔的声音,总能让自己换得一夜好梦。
……唉,那时真是什么也不懂,如果能再懂事一点,好歹也该去猎点什么野兽,让娘亲吃点营养的东西,补一补身体,就不会虚耗得那么厉害……
在那不算太多的童年记忆中,自己最大的兴趣,就是远远地偷窥山谷外头,那个数十人的小村落,里头都只是一些孱弱的人族,母亲说他们很危险,严禁自己去与之接触。
自己一直不懂,那些人族看来弱不禁风,连那些轻易便被自己撕杀的虎豹都不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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