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风屏谷外的这场大战,归根到底只是余兴,真正的胜负,要落在风屏谷内。樊拔山百忙之中仰头望去,眼梢瞥见九瘴兽王足踏瘴气,破空遁向风屏谷,背上驼了一人,气息晦涩,若有若无。他不是第一次见着此人,当年的百岁谷,之后的藏兵洞,如今的风屏谷,横空出世,一飞冲天,樊隗若压不住他,千军万马厮杀,即便赢了,也无济于事。
大军倾巢而出,风屏谷内空虚冷清,连人影都看不到,樊隗全神贯注操纵血气,忽然心肝一颤,血手送了一隙,那物事趁机撕开一道裂缝,卷去小半血气,重又坠入地穴。樊隗挺直身躯,胸中恼怒万分,缓缓扭转头瞪向来人,脸上肌肉一阵跳动,狞笑道:“原来是你!”
九瘴兽王承受不起西方之主的怒火,乖乖避在一旁,魏十七恍若不察,目光投向青石之上三十六枚血舍利,胸腔内三颗心似有感应,跳得有些紊乱。樊隗不知地穴下的物事是什么,他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血舍利召唤血舍利,樊隗谋取之物,乃是一枚未经祭炼的血
舍利,留存下一缕纯粹佛性的“原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一枚血舍利,他势在必得,哪怕撕破脸打灭樊隗,也再所不惜。魏十七指了指地穴,静静道:“此物我取了,你若退去,可免一场争斗。”
他知晓此物的珍贵,亲身来夺,樊隗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有资格说这个话,但他又如何肯轻易放手。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是深渊的铁律,拨弄口舌无济于事,樊隗招手收去血舍利,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后背缓缓探出八条触手,暗中催动破灭法目,左眼深深陷入颅骨中,涨大了一圈,瞳仁漾起层层血光,聚拢于一处,凶芒频闪,蓄势待发。
魏十七毫不犹豫祭起诛仙金符,脑后现出七重光轮,金光流转不息,三颗心脏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动,恍惚之间,一座满目疮痍、残缺不全的佛国降临于世,将方圆百丈挪出现世,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一圈圈涟漪漾出,虚影如水纹摇曳不定,殿宇,经阁,佛塔,钟楼,精舍,庭园,天花乱坠,梵音缥缈。
樊隗大吃一惊,体内血气被佛国镇敕,顿时水息波偃,斗志萎靡,他当机立断,使劲一眨左眼,从瞳仁中射出一道血光,被无形的水纹一扫,足足慢了七八成。魏十七有心试试对方的手段,起拇指重重按下,一道佛光射出,不偏不倚,将血光化去,其中蕴藏的一丝深渊意志,亦随之湮灭。
说时迟,那时快,深渊意志湮灭的刹那,管虢公感同身受,从虚空中踉踉跄跄跌将出来,重重扑倒在地,眉心镇珠忽明忽暗,头疼欲裂,牙咬得咯咯响。他仗着两份本命血气,一身诡异神通,远远跟着魏十七前来看热闹,隐身于旁,看他二人相斗,想抽空捡个便宜卖个好,没料到魏十七一出手便催动血舍利,召出佛国灭去深渊意志,气机牵引,生生将他逼出虚空。
樊鸱左眼中收拢的深渊意志,管虢公眉心镇珠内的深渊意志,同出一源,如双生之花,魏十七引一道佛光,灭得了彼,也灭得了此,生杀操纵于人手,怎叫他不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