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台上的黄梅戏多么引人共鸣,宋清晚眸子的焦距都不在戏子身上,而是有些涣散。她根本思考不出如何拒绝穆勒却又不得罪他的方法!“夫人,可是这出戏不好看?”穆勒突然间侧过头,笑着去问走神的宋清晚。她心底一颤,抬眸去看戏台子,戏子们已经开始谢幕,面对穆勒这个笑面虎,她不得不也摆出笑容应对。“穆勒先生哪里的话?这一出天仙配我以往都是看话本子,今天还是借了你的光看这最好的一出。”“是吗?”穆勒笑得张扬,自顾自的说,“中国艺术美而不腻,这天仙配不外于是喜剧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啊!”说着,穆勒一直盯着她带来的晚香士兵们,仿佛要找出什么漏洞一样。宋清晚暗地捏紧了拳头,就在刚才,晚香趁着穆勒不注意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帕塞给了端茶的小厮,手帕绣着求救的应急话语。她虽有心阻止,却又不敢惊动穆勒。“穆勒先生钟爱黄梅戏的热情让我这一华国人都自愧不如。”随意地搭着他的话语,宋清晚叹了口气,觉得这出闹剧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谢幕。军政处。赵副官拿着戏园里小厮送过来的东西,脸色不太好看,脚步快速地朝陆承颐的书房走去。“你说什么?穆勒将二夫人给带走了?!”原本正在处理文件的陆承颐猛地抬头,眼光直刺赵副官。赵副官心下一凉,沉声道,“是,不过听说是将夫人带去梨花园听戏去了。但晚香让人递出来一副帕子,恐怕情况不对。”陆承颐脸色阴沉,暴虐的意味沉在凤眸眼底,嗓音冰冷,“去,让人备车,带上一个纵队给我包围了梨花园。”“总长,这会不会打草惊蛇?”赵副官因着晚香也在梨花园,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束脚。军靴在地板上踏出规律的声响,陆承颐锋利的视线直指赵副官,“如果去晚了,怕不知道那个德国人会做出什么!”之前的加藤和贵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庆幸的是,穆勒是个惜命的老狐狸,不像加藤和贵那样是个疯子。赵副官闻言被点醒,立马应了命令,“是!我这就去准备。”戏园里,穆勒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一出新戏谢了幕,见天色开始暗沉,就知道快至深夜了。“感谢二夫人抽空陪我看这个戏了,以往看戏的时候除了我的手下,都没有一个华国同伴,总感觉意境少了些许。”一旁的晚香听了他的话撇了撇嘴,一个德国人追求什么意境。宋清晚对晚香露出一个安抚的淡笑,才回了穆勒道,“先生兴趣高雅,同一般俗世商人不太一样,艺术无国界,无论到哪里我华国的艺术都是这样引人入胜的。所以意境什么的,不过是虚无缥缈物,不值一提。”潜台词就是,你没必要为了所谓的意境把我的人都扣押在这里。“二夫人通透,时间不早了,我送夫人出园。”穆勒也知道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今日看似邀请实则威胁宋清晚,估计锦园的陆承颐已经收到消息了。“多谢先生。”客套完,宋清晚起身,带着晚香和陆承颐的私兵走出了梨花园,却发现居然有士兵驻守在戏园门口。身形高挑的陆承颐从戏园外大步走进来,他身后的士兵铁血杀气冲天,竟是连见多识广的穆勒都愣怔在原地。“穆勒,这是怎么回事?”男子阴沉沙哑的声线透着危险,看着戏园里走出来的两人,眼神犀利。穆勒听了,心底居然配合地颤了颤,但仍撑着笑反问道,“陆,我才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示意地看了看戏园外一圈的军队,蹩脚的中文显得滑稽至极,却缓和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宋清晚水眸中蕴着不知名的情愫,她没想到只是晚香的一个帕子,这个人居然就真的带了兵来包围了整个梨花园。“过来。”陆承颐出了声,凤眸里只倒映着宋清晚的身影。她一时恍惚,竟然真的顺从地走到他的身边。因着她这一举动,陆承颐如墨般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对穆勒敷衍地解释道,“没什么意思,接我夫人回家罢了。”接人回家用得着让带枪的士兵把整个戏园子都包围起来?“陆,你”穆勒的话哽咽在喉头,却又不能反驳他的做法。谁让南平是陆承颐的地盘。“希望夫人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穆勒妥协,不忘狠狠地瞪了陆承颐一眼,“至于陆,你打扰我看戏的钱我会给锦园寄一份账单的!”“想得挺美。”陆承颐瞥了他一眼,却也因为军火的缘故没有撕破脸皮,“你想谈生意直接找我就好,我的人,你别打主意。”“我不过是听戏为主,听戏为主。”穆勒打着太极,得到陆承颐的话后优哉游哉地走了。走之前,他视线隐晦地瞥了一眼宋清晚,对身边的人用德语说道,“她果然真的是陆最钟爱的女人,我们的生意有着落了。”从宋清晚这里下手,果然是最正确的。“先生说的是。”下人也用德语应了句,一行人缓缓地离开梨花园,对周遭虎视眈眈的士兵一概不理。陆承颐眯了眯眼,同样也盯着穆勒的背影直至他走远,脸色瞬间又开始阴沉。“走,撤兵。”下完命令,陆承颐拉住宋清晚的手腕,一把将人抱住进车里。“你做什么?放开我!”宋清晚被他亲密的举动吓得不敢动弹,语气里含着慌乱。只因每次陆承颐一吃醋想要和她共赴云雨的时候都是这个模样。“不放!”陆承颐将她扣在怀里,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让宋清晚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些许。她定了定神色,蹙眉道,“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这里是锦园外面。”他拗不过她,只能压抑着自己心中翻滚的怒意,沉着脸色对司机命令道,“给我开快点!”车子一路飞驰回到锦园,宋清晚刚想自己下车,却又被陆承颐强硬抱起,走回荷韵阁。“你放我下来!”她恼怒地捶着陆承颐的胸口,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触了他的霉头,“你有事就直说,别搂搂抱抱的。”陆承颐被她的话气笑了,道,“你是我的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抱着你有什么错?”说着,他一把踹开荷韵阁主院的大门,将宋清晚放在软榻上后又把门踢上。不等她反应过来,柔软湿热的吻就落在唇上,抬眸时对上的就是陆承颐那俊逸无双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