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帆托着腮看月桂裁剪小孩的衣样子,伸手摸了摸,“这么小,能不能穿啊?”
月桂笑道,“就是这么小的,王妃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么?”
白千帆确实没见过,她是白相府最小的,后来六姨娘怀了孩子,虽然都不待见她,可那是她的小弟弟小妹妹,她也是满心欢喜的,可惜没留得住,滑了胎了。想到这里,她心下一紧,手不由得捂住了肚子,她如今就是草木皆兵的性格,想到什么总爱往自己身上扯,可想想又觉得自己傻,白相府的后院是什么地方,她这里是什么地方,完全不能比,她的孩子,断不会有什么事的。
月桂见她脸色不对,问,“王妃可是又难受了?”
她摇摇头,懒怠的趴在桌边,“没有,王爷呢?”
“您睡觉的时侯,王爷一直守在边上呢,太子让人过来请,说有要事商议,王爷推脱不了,只好去了,”月桂小心翼翼看她,“王妃不会生气吧?”
“我是那不懂事的人么,”白千帆瞟她一眼,“爷儿们本来就该在外头忙活,老围着媳妇儿转悠能成什么大事?”
月桂打趣道,“王爷说了,再没比您和小世子更大的事了,他得把你们娘俩伺侯好了。”
白千帆有些得意,嘴里却道,“他呀,如今唠唠叨叨的都快成老婆子了,倒底是头一个孩子,他心里也紧张。”
“可不是,”月桂说,“我娘怀我大姐的时侯,也是小心翼翼的,后边生得多了,也就无所谓了,怀我妹妹的时侯,都要生了,还在地里干活,发作了自己走回家去,用她自己的话说,跟拉泡屎似的,孩子就下来了,顺当得很,一点没受罪。”
白千帆笑起来,“你娘这样形容生孩子?”
月桂有些不好意思,“我娘是乡下妇人,说话粗糙,王妃莫怪。”
“我奶娘也是乡下妇人,我是她带大的,什么粗糙的话都听过,太久没听到这种话,怪亲切的。”她有些唏嘘:“若是奶娘在就好了,她什么都懂,我也有主心骨了。”
“大总管说正找有经验的保姆和奶娘,找了来,您就不用发愁了。”
“我让大总管先别忙活,我如今倦怠得很,不怎么想同陌生人打交道,等过阵子吧,过阵子天气凉了,人舒服了些再说,横竖还早。”
“王妃说的对,人多了闹得慌,挠了您的清静,王爷头一个就不依。”
白千帆拿了一对小小的虎头鞋在手里把玩着,“这些东西也给月香做一套吧,我和她差不多时侯生呢,”她把鞋子托在手里左看右看,“我想过了,要是都生男孩,就结拜成兄弟,要都是女孩,就结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那刚好定个娃娃亲。”
月桂哟了一声,“您想得太美了,结成兄弟姐妹都好说,就是这娃娃亲定不得,您和月香再好,可小世子姓墨容,这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姓,高高在上的宗王,还是嫡子,将来要世袭的,怎么能和一个卖香油的结亲呢!快别打算了,让王爷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白千帆哀哀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有门弟之见呢?要是两个人真心相爱,岂不是苦命的鸳鸯?”
“就是这么个世道,”月桂说,“您想想,您要不是从白相府出来的,怎么能嫁给咱们王爷呢?”
白千帆闷闷不乐,“那就生一样的吧,让他们做兄弟姐妹也成。”
月桂卟哧一笑,“生不生一样的,可由不得您说了算。”
白千帆坐在桌边和月桂扯闲谈,眼睛却不时瞟向门口,墨容澉说话算话,天天都陪着她,冷不丁离开了,她有些不习惯,心里没着没落的,只盼着他能快些回来。
结果这一等,到吃晚饭的时侯还不见人影。后来打发人回来,说是事情没谈完,就在太子那边用饭了。
白千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他不在,她更吃不下什么东西,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绮红,绿荷,月桂岂有不知道的,插科打浑,变着法的劝,才让她吃了一点银角米粥,喝了小半碗鸽子汤。
天闷得不行,从窗子望出去,天边似乎隐隐有红光,风大肆的涌进来,吹得床边的账幔都飘了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别站在风口上啊。”月桂把她拖到贵妃榻上坐着。
“又不是冬天,吹点风怕什么,”她不以为然,“我正热呢,吹吹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