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毫无建树的爹和性格软弱的娘,想到全家的希望都在柳楠身上,想到柳楠若是没考上,将来只要能得国公府这边提携一二,就能在朝中谋个差,就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她犹豫了。
“和离”二字生生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她虽是挂了“老太太侄孙女”的名儿,但事实上不过是个血缘淡薄的旁支,拐着弯的亲戚。
她爹这辈子没什么本事,以至于能留给儿子的并不多,想要荣华富贵,全都得靠柳楠自己去争取。
柳楠的确有几分才华,但跟京城的世家子弟比起来,相差实在太远。
小柳氏一直担心,万一他考不中该怎么办?将来是不是也像她爹那样一事无成?
可如果,他考不中还能有条退路,还能有人提携,她如今所有的担心都会成为多余。
思及此,小柳氏认命似的慢慢垂下眼睫,“少爷手里的账册,一会儿都让人送去我屋里吧!”
这句话,间接表明她不会再计较之前的事,不会再跟他闹,还会回来继续掌家。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夫妻之间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各自让一步也就过去了,哪有什么不可原谅的深仇大恨?”
说着,特地盯了陆晏彬一眼,“尤其是你,往后可不许再动手打人了,你哪只手打她,我就让人打断你哪只手,听到没?”
“老太太教训得是,孙儿记下了。”陆晏彬说完,走到小柳氏跟前,伸出手,“少奶奶刚回来,想必累了,回去歇歇吧。”
小柳氏抿唇看了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乐呵呵的,她不得已,将自己的手递给陆晏彬。
陆晏彬牵着她站起来,二人相携走出老太太的院子,回到芙蓉院。
陆晏彬遣散房里下人,直接将小柳氏推倒在床榻上,伸手去扯她衣裳。
小柳氏吓白了脸,双手环胸,别开眼没看他,虚弱道:“我身子不适,不宜行房,况且眼下是大白天,还望少爷注意节制。”
陆晏彬眼眸沉沉地盯着她,“是不是我平时太过纵着你,以至于你不仅学会了离家出走,还学会处处与我顶嘴,柳淑媛,长本事了你?”
小柳氏坐直起来,双手僵硬着把衣襟拉好,又重复一遍,“我是真的不舒服。”
陆晏彬冷笑,“昨儿在酒楼,你就百般推脱酒不能喝茶不能喝,连跟你大声说句话你都会不舒服,今儿又来,你那是身子不适吗?纯粹是在恶心我!宋家没给你找大夫,我给你找。红香,去把府医请来!我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他的一字一句,好似冰冷的刀子,一刀一刀从她心脏上剜过,小柳氏垂下双臂,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无力,痛苦,可是她得活着,为了爹娘,也为了柳楠。
“少奶奶,府医来了。”
外面传来红香的声音。
小柳氏的思绪被拉回,见府医进来,她脊背僵硬着,仿佛在等待命运的裁决。
“去给少奶奶看看,她究竟哪不舒服。”陆晏彬吩咐完,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眼神带着近乎残酷的冷。
“少奶奶请移步到桌边。”府医恭敬道。
小柳氏行尸走肉般走到桌边坐下,伸出手腕。
府医正要给她摸脉,蓉儿突然跑进来道:“老太太中暑了,老伯快跟我走一趟。”
闻言,小柳氏暂松口气。
陆晏彬眼瞳骤缩,“老太太中暑了?”
“是。”蓉儿道:“这会儿正难受着呢。”
话完,又开始催促府医。
小柳氏不想单独跟陆晏彬在一个房间,也跟着站起身,“我去看看吧!”
陆晏彬闻言,侧眸,视线落在她面上,“你不是不舒服?”
“只是不舒服,不是走不动路。”小柳氏道:“去探望一下老太太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