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
把指挥权交给梁锦风,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楚融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讨价还价,也不插话进来,直到这会儿才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一眼梁锦风。
萧羽终会妥协,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只是就凭一个梁锦风,就想挟制住自己——
她的这位表舅啊,当真是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这怎么好?有安阳公主在,我怎么好在她面前尊大。”梁锦风把她眼中轻蔑的笑容尽收眼底,急忙出言推拒,“萧将军你只给我一个副将的头衔即可,至于主帅之位,自然是要由安阳来当的。”
安阳这丫头,是会听谁压着她的吗?
什么军令如山,到了她这里,就统统都属扯淡。
与其这样,当真是不如事事顺着她的意思办了。
好歹——
自己这么千依百顺的,日后在她面前也能做一点好处来提吧!
楚融却未想到他会打着这样的算盘,只是心里因为这小白脸莫名其妙的态度起了浓厚的戒备之意。
萧羽被梁锦风这个软柿子一样的态度噎了一下,脸色不由沉的更加难看,只是男子汉出口无悔,又不能再把话收回来。
很恨铁成钢的瞪了梁锦风一眼,萧羽忍无可忍的挥挥手,“行了行了就按你的意思做吧,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行军打仗不比儿戏,万事都要谨慎,切莫要拿军中将士的生命开玩笑。”
“是,末将领命!”梁锦风正色,拱手一礼,语气铿然而诚挚。
萧羽见他这副神气,才觉得胸中郁结之气稍稍散了些,摆摆手把二人赶了出去。
一前一后从大帐里出来,楚融就撇了梁锦风不管,自己径自往营门的方向快步而去。
梁锦风也不介意,手里抓着她的弓弩亦步亦趋的跟着,笑嘻嘻道,“怎么着?过河拆桥啊?真是枉费我刚才在萧将军面前替你说情为你出力了。”
“什么过河拆桥?”楚融心情很好的样子,难道有了兴致随口跟他凑了两句,“我通常都是在桥上就直接推人下水的,拆你的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横竖做什么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与人无尤!”梁锦风耸耸肩,转身绕了两步远,去到拴马的柱子前,从马背上把箭囊也一并取下来背着,这才追着楚融的脚步出去。
彼时军营正门外已经被列阵而来的大晏军队堵的水泄不通。
当前的马背上一名鬓角翻白的老将踟蹰徘徊,脸上满是悲恸沉郁之色。
楚融一路轻裙缓带的走出去,软底短靴踏在草地上,寂然无声,营门前正在和晏军对峙的秦军将士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对方见到秦军方面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是主帅到了,当即全神戒备。
“弓箭手!”那老者振臂一呼,马上有数百名弓箭手拉弓搭箭做好准备。
“盾牌!”秦军营前负责把守的一名小将立刻下令做好迎战准备。
双方剑拔弩张,眼见着战事一触即发。
楚融脚下不停,却是从容不迫的一直走到了己方阵列之前。
“怎么是个女娃娃?萧羽呢?叫他出来,老夫今天一定要和他决一死战,为我儿报仇雪恨!”马上的老将见到来人,胡子顿时翘的老高,沉声呵斥的同时手中长枪遥遥一指营门上方猎猎翻飞的“萧”字大旗。
“我军主帅军务繁忙,却不是你想见就见的。”楚融站在人群之前负手而立,唇角带一丝清浅的笑容,丝毫不为双方对垒的架势所震慑,“你有什么话,大可以和我说个明白!”
“你是哪里来的女娃娃,还不让开,老夫不和你废话,叫萧羽出来!”那老将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十分不耐烦和她纠缠。
说话间他突然眼神一狠,霍的抬手用尽全力狠狠将手里长枪掷出。
十余斤重的长枪从他手上脱出,直直飞跃无数大秦士兵的人头之上。
“保护——”有人惊慌失措的一声暴喝,话音未落,楚融突然眸色一凛。
见她脚下方位一变,梁锦风心中立刻了然,身形一侧奔上前去,楚融转身的同时抬手一抄,下一刻搭箭在弦,墨发飞扬,在身后洒然划出一道光滑的圆弧,下一刻咝的一下鸣笛声破空而起。
下一刻,大晏人头顶高悬的战旗已经被人一箭射落,哗啦啦兜头罩住了旗下一大票大晏士兵。
而同时,才是铿然一声长枪扎入旗杆,萧羽的帅旗也被那老者长枪刺断绳索坠了下来。
两军阵前,扫落帅旗,是对敌方最大的挑衅和最强的示威手段,势必未战而先影响士气。
那老将打的显然就是这个主意,却不想楚融一眼看穿他的意图,并且抢先一步,和梁锦风配合默契先下手为强。
双方帅旗双双殒落,这是他们身经大小无数次战役而从不曾遇到过的特殊情况。
两方阵营里都响起不知所措的议论声,所有人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那老将一张面皮憋成了猪肝色,眼睛瞪的老大看着眼前白裙黑发的少女,喉结抖动半天竟是没能说出话来。
楚融站在人前,衣衫猎猎,唇角一丝笑容万年不变。
唉!他跟在楚融身边,就是个劳碌命!
梁锦风一声叹息,一步三晃的挤过人群走到那旗杆下面把坠落的帅旗捡起来,抱在怀里。
“少将军,挂回去吗?”有小兵主动请缨上前询问。
梁锦风不置可否,回头去看楚融——
就这么把帅旗再挂回去,也实在是很损颜面的一件事,他自然不认为那丫头会做这么掉份子的事。
“不必了!”楚融脊背笔直,目不斜视的一抬手,“主帅有命,从今以后他不再亲自出面和大晏人对阵,所有临敌战事,都由我来负责。这面帅旗马上移到主帅帐外悬挂,从今以后,营门之前就只挂我——付安阳,的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