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着最后可以蓄积的一点力气,突然开启牙关咬了下去。
“咝——”舌尖上突如其来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散开来,付厉染倒抽一口凉气,眸光清明一扫,却望进那女子略带惶恐的目光里,无助而空茫。
数次交锋,他见过她千般面孔,或是端庄高贵的,或是冷漠矜持的,或是孤傲冷酷的,甚至是嗜血残暴的,有时候他甚至会有种错觉——
这女人生来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不会对任何事情动容或者妥协。
而原来,她也会有这样脆弱而迷茫的时候,她——
也会害怕!
怕什么?怕他真的会在这里动了她,要了她?怕——
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起来,他却拒绝再想,只就执意的想要在这突如其来的悸动中彻底的放纵一次。
付厉染眼中闪过一丝邪魅的笑意,紧跟着却是目光一沉,就着秦菁张嘴咬他的间隙以染了血的舌尖顶开她的贝齿,长舌卷入,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
秦菁脑中一拨一拨不断的有惊雷炸响,让她残存下来的理智不断的被冲击轰炸,到最后的一败涂地。
血,在两人缠绵的唇齿间不断的浸染洗礼,直至最后,血不流了,那味道依旧浓烈而清晰。
秦菁愕然的瞪大了眼,混沌之中突然觉得付厉染以牙齿在她下唇的内侧突然用力咬了下去。
因为痛,她溃散的神智突然瞬间回笼,赫然发现,不知道何时,付厉染已经将她移到了床上。
她仰面躺在那里,付厉染半撑着身子压在她身上,彼时两人的身体几乎紧紧贴靠在一起,付厉染身上一层薄衣松散的披着,她身上三层秋衣都却完全抵不过自己不断升腾的体温,透过层层衣料,沾染到彼此身上。
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的齿下叼着她唇上的伤处突然又恶意的轻轻咬了下去。
又一丝鲜血溢出来,秦菁吃痛的皱了皱眉,低弱的呻吟一声。
付厉染的眉梢染了笑,这才移开牙齿,探出舌尖意犹未尽的一点一点把她唇上的血舔净。
秦菁不敢动,尽量的压制住心跳声,防备的看着他:“国舅大人,您失礼了。”
她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好想办法把两人从这种尴尬的气氛里引出去。
付厉染以手肘撑起身子目光幽深的俯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南辕北辙:“今日我尝过你的血,你也尝过我的血,我们之间,终于有些不同了。”
他没有离她太远,整个身子遮挡了窗纸上透进来的暖阳光线,将秦菁整个人都罩在他气场强大的阴影里。
“是,我们之间是不同了,今日一起被人算计落难于此,总要同仇敌忾,为彼此讨个公道。”秦菁接口道,虽然竭力做出一副坦荡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旁边移开目光,不与他正面对视。
应该还是得益于付厉染那杯酒的作用,这会儿她身上由内而发的那股燥热之气似乎已经开始慢慢缓解,只是脸颊上一片醉人的酡红甚为明显。
付厉染看着她偏头过去故作冷静的模样,忍不住的轻笑一声。
他却不退也不让,依旧保持着那个暧昧的姿势静静困着她。
他很清楚,自己方才的任何举动都与那药无关,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么久以来,这是他头一次在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会情不自禁,所以明知道她抵触,还是一意孤行。
这会儿平静下来,他终于还是不得不去再次回想,方才他强吻她的时候她那个破天荒的眼神,心里一闷的同时,也没了兴致。
他翻了个身滚到一边,又恢复了之前肆意而闲散的模样,衣襟半敞,侧卧在她旁边随手拈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淡淡道:“问你个问题吧?”
“什么?”这会儿秦菁还没有缓过力气下床,她动不得,也不敢与他对视,所以只能尽量的往旁边别开眼避免和他正面相对。
“为什么喜欢他?”付厉染问的直白,唇角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刚才你很怕我动你,就是因为怕对他交待不了。就因为他帮过你?护过你?还是因为你们两小无猜,所以是先入为主?”
“都有!”秦菁抿抿唇,撑着力气坐起来,背对他坐在床沿上开始整理衣服头发,一边道,“他为我做的事,我永远感激,哪怕只是为了这份感激,我也愿意在他身边。不过现在——我在他身边,就只是因为我想要在他身边。这个答案,国舅大人满意吗?”
“勉强!”付厉染道,目光慢慢冷凝下来,跟着翻身坐起,整理好衣袍,“曾经我也说过,他做的那些我都可以为你做,可是你拒绝的干脆利落。你也许不知道,对我而言,这种拒绝——很不好受。即使失败,我也想知道自己败在哪里。”
如果说那日在西楚帝京之外他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兴起,那么现在旧事重提,就可以当之为表白。
秦菁怔了怔,错愕的偏过头去看他,“国舅大人是在与本宫玩笑吗?您——确乎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哪种人?”付厉染反问,眸子里此刻已经完全情绪消散,只能下深不见底的一片幽暗潭水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身下来,以两指捏起她尖瘦的下巴,目光微凉直直的望进她的瞳孔里,“你冷静、果断、刚强,甚至残忍,我总觉得,普天之下只有你才配做我身边的那个女人,我们很像,不是吗?”
他的眸子里有种幽暗的光影闪烁,秦菁看着的一阵心惊,脸色也跟着冷下来,寒声道,“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付厉染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断不会只为了他口中所谓的那个交易就费时费力的与自己来演这一场戏。
“你看,你还是不信我!”付厉染看着她眼中的防备,突然冷涩一笑,松手让到一旁举止从容的整理衣袖,讽刺道,“早知道,我就不该给你喝那口酒,直接让你变成我的人。”
他的语气冷且硬,完全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秦菁心头一跳,突然有种后怕的感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开口,“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我不喜欢勉强人!”付厉染冷笑,目光咄咄逼人的向她横射过来,反问道,“而且——殿下觉得付某需要用那种下三滥的伎俩来算计一个女人吗?”
大晏的付国舅,俊逸无双,而且很快有一日便要权倾朝野。
他这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实在是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的自取其辱。
秦菁讪讪的别过眼去,付厉染却已经不再看她,随手往自己的袖口处扯下一枚装饰用的金扣子对着紧闭的房门弹了过去。
嗖的一声劲风扫过,仿若一丝黄色丝线从眼前飞纵而过,那袖扣便已经穿透窗纸射了出去,似乎是直接钉在了门外的廊柱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叫你们主子来见我!”付厉染开口,十足十的命令语气,不怒而威,给人一种强大的震慑力。
言罢,他转身一撩袍角,背对着秦菁坐在了桌旁的一把凳子上。
门外响起一片慌乱的脚步声和议论声,紧跟着安静片刻,前后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又重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开门!”女子颇为得意的声音从门缝里穿透进来。
秦菁眉心一跳,霍的扭头朝门口看去。
锁链的摩擦声过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锦衣华服、姿容俏丽的柔弱女子出现在门前。
她的唇角带了笑,却不似寻常那般的温顺和柔软,反而折射出一个阴冷的弧度,与她那张脸显得格格不入。
秦菁的目光刀子似的噌的射过去,而秦宁在看到两人衣衫齐整各坐一边的姿态时,脸上表情紧跟着已经狐疑的一僵。
她的目光飞快的在屋子里掠过,意图寻到一些这里曾经有人行过颠鸾倒凤之事的证据,但是床榻之上被褥平齐,连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在清净中透着丝微的凉,怎么看都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
“和婉表妹近来可好,见了本宫竟然欢喜的忘记行礼了吗?”秦菁讽刺道。
秦宁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秦菁的这个目光让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一不做二不休,何况有付厉染在,这事儿怎么都不能翻个天去。
“公主表姐!”这样一想她便迅速定了心神,急切的转向侧脸对着门口的付厉染,试探道,“舍下简陋,不知道有没有怠慢了国舅大人?”
付厉染抬眸看来,一笑森然:“苏夫人觉得呢?”
秦宁愣了一愣,直觉上已经被这男人的一个眼神逼的无所遁形,脸色惨白。
“我——”她勉强的想笑,但是更深的却是惶恐,颤声道,“国舅,我们——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
话到一半,刚好收到秦菁嘲讽的目光,那目光毒蛇一般缠着她,让她再没敢把这话挑明了说完。
“是啊,我们是说好的,可是苏夫人您这功夫明显是做的不够。”付厉染道,目光淡淡一扫,略过小几上那个早就完全熄灭的小炉。
果然还是让秦菁避过去了?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怎么会?她明明都安排妥当了,应该万无一失的!
今天这件事有多严重,秦宁心知肚明,此时闻言,顿时腿一软,退到了门边。
“夫人!”她身边丫鬟雪英惊呼一声,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扶她。
事情败露,新仇旧恨加起来,这一次秦菁定然不肯饶她的!
“国——国舅——”秦宁惨白着一张脸,期期艾艾的看向付厉染,但那一刻她却突然明白——
原来从一开始,付厉染就没打算跟她做什么狗屁的交易。
否则即使催情香失效,他想要拿捏住秦菁还不是轻而易举!
秦菁的目光紧随而至,起身朝着门口的秦宁走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秦宁惊恐的步步后退,刚要转身往外跑,冷不防她身后一柄冷剑斜插过来将她的退路封死——
来人正是和秦菁有过一面之缘的付厉染的那个近卫。
秦宁被那剑锋逼,全身一抖昏死过去。
不过她也不算太蠢,这件事她虽然做了,却很谨慎,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张扬出去,从头到尾,院子里就只有自己的两个心腹丫头在场。
宫变那日中央宫里血流成河的场面历历在目,她身边两个丫头更是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告饶,“公主饶命,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公主饶命!”
秦菁面无表情的直走过去,隔着在那近卫面前站定,理所应当对他伸出一只手去:“你身上应该带着我想要的东西吧?”
她睚眦必报的个性,付厉染再清楚不过,此时必定会让他的近卫带着她想要的东西。
那侍卫略显诧异,随后探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到她的手心里。
秦菁接过来打开,从里面倾出四粒鲜艳的粉色药丸,扭头对付厉染道,“这个的药效比炉子里的东西应当强点吧?”
“自然!”付厉染道,一副漠不关心的语气。
秦菁冷蔑一笑,把那几丸药递回那近侍手里,斜睨一眼软在地上的秦宁道,“掰开她的嘴,全部灌下去。”
“是!”那近侍倒是个听话的,一声不吭的半跪下去,掐开秦宁的嘴把药塞进去,然后略一抬她的下巴,就见她喉间一滑给咽了下去。
两个丫头不明所以,一时也忘了哭,面面相觑的跪在那。
秦菁冷眼扫过,冷声道,“记住,你们今天没有见过本宫也没有见过国舅大人,知道了吗”
“是,是,奴婢们谁也没有见过!”两个丫头磕头如捣蒜的急忙应下。
秦菁颔首,继续道,“那么现在你们两个马上出府,一个去荆王府一个去鲁国公府,告诉锦绣公主和国公夫人,就说你们主子突发重症命在旦夕,让她们马上过来。”
两个丫头对望一眼,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奔出门去。
付厉染自桌旁起身,谁都没有再看一眼倒在那里的秦宁,悄无声息的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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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测苦逼的苏同学要被戴绿帽了,我伤及无辜了……
ps:虫子没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