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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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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

    “洛儿,你说什么呢?”她笑,笑容挂在脸上掩不住的就是阵阵惶恐。

    秦洛看着她,看看自袖子里扯出一条被雨水半打湿了的白绫,双手恭敬的呈送到她面前:“请母妃归天,成全儿臣!他日儿臣荣登大宝,定会以太后之礼追封于您!”

    秦洛让他死!这样三更半夜的他跑来就是要迫死她的?她的亲生儿子要她死呵!

    “你说什么胡话?”蓝淑妃一手掀翻面前白绫,踉跄着后退一步,摇头怒道,“秦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你母妃,你要逼死我?你要逼死我给你垫背上位吗?”

    “母妃难道您还看不明白吗?”秦洛没有半点愧疚和心虚的与她对望,“即使今日儿臣不来送您,父皇也不容您活过他去。有朝一日他龙驭宾天,您也是一定要跟着去的。而且这般暗无天日的被囚禁于此,母妃过得也不开心,既然如此,何不早走一步,成全了儿臣?”

    “你大逆不道!”蓝淑妃猛地一步上前,扬手给了秦洛一巴掌,“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你滚!”

    秦洛的脸被她一巴掌打歪在一旁,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陷入死寂,只偶尔有闪电间或透过窗纸打进来。

    半晌之后,秦洛活动了一下腮帮子自地面上爬起来,阴着脸又看了蓝淑妃一眼,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蓝淑妃被他这阴唳狠毒的一眼瞪着,脚下不觉往后退去,眼中满是防备,嗜血般疯狂的瞪着他一步一步缓慢往门口挪动的背影。

    秦洛走过去开了门,一阵狂风扫过,湿冷的空气迎面而来,蓝淑妃猛地打了个寒战。

    秦洛站在门口顿了一下,一挥手,院子里等候多时的两个高大侍卫马上一个箭步冲进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大胆——”蓝淑妃一再的后退,再后退。

    秦洛一步步下了台阶,最后在台阶下面的积水中再次面对寝殿大门的方向屈膝跪下,声音冷硬道:“请母妃成全儿臣!”

    瓢泼大雨兜头而下,马上将他浑身淋透,雨水冲刷之下,他脸孔的颜色微微泛青,有种仿若来自修罗地府一般的狰狞感觉。

    寝殿里,两个侍卫已经把蓝淑妃抓在手里,蓝淑妃口中叫骂不迭,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过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路喜从门边溜进去,搬了把凳子,颤巍巍的爬上去,将那白绫悬于梁上,打好了结。

    蓝淑妃脸上血色全无,看一眼一动不动跪在雨中的秦洛,再抬头去看高悬于面前的三尺白绫,脑中忽然如电石火光般闪过一个画面——

    女子眉眼凌厉的冷冷望的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冰冷的告诉她:“他怎么对你——我说了算!”

    秦菁!是秦菁!

    当时她那般信誓旦旦跑来对自己示威的时候,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秦洛真会与她倒戈相向,可是——

    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神思错乱之中,蓝淑妃已经被人强行驾到了椅子上。

    “是荣安是不是?是那个小贱人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她凄声嘶喊,想要冲出来厮打秦洛,然则却被两个侍卫死死的拖住,最后连凄厉惨绝的叫骂声都被这倾盆而下的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她原是想接着这叫声引人过来,却连这最后的一条退路都成了死路。

    “不,我想死,洛儿,我是你母妃,是我把你生下来的,你不能这样对我!”愤怒最终化为恐惧,成了她入厉鬼一般的哀嚎在空旷的空间间徘徊不止。

    两个侍下手毫不容情,只将她的脑袋往那打好结的白绫中一塞,一脚踢翻了她脚下椅子。

    蓝淑妃的身体悬空,呼吸被人掐断的同时,手脚开始胡乱的在空中踢腾,然则不多时已经眼皮上翻,手脚僵直的垂了下去。

    路喜战战兢兢的站在门边,大着胆子摆摆手,其中一个侍卫马上搬了椅子上前去试了试她的鼻息和脉搏,然后跳下椅子对路喜摇了摇头。

    路喜提心吊胆的小布走进雨里,抬手挡了挡秦洛面上落下的雨珠禀报道:“殿下,淑妃娘娘去了!”

    秦洛面无表情的透过雨幕看了一眼那房梁上高悬的影子,然后漠然点头:“我屋子里的水渍和痕迹都处理干净。”

    “是!”路喜应道,急忙跑回去,帮着两个侍卫把屋子里的鞋印和水渍擦干,又把打翻的茶碗和移位的凳子统统还原,待到一切做好之后又再次回到雨中,秦洛的面前道:“都好了!”

    “嗯!”秦洛应道,拽了他的手自地面上爬起来,冷声道:“我们走!”

    言罢,再也不回头多看一眼,转身径自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两个侍卫合上门,把里面孤零零悬在房梁上的女人独自留下,然后快步跟着他往门口走去。

    借着雨幕的遮掩,一行四人来去匆匆,完全没有惊动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秦洛仍是压低了斗笠从门缝里闪出去。

    陆涛上前垂了头道:“殿下,您这是——”

    秦洛抬头看他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的沉声道:“本宫今日在书房温书,哪里都不曾去过,你知道该怎么办!”

    陆涛反应了一下,虽然知道秦洛深夜到此的目的必然不简单,他却万不敢想歪——

    毕竟,蓝淑妃是他的生身母亲。

    然则此时,听着秦洛这般阴阳怪气的警告,他心里忽而一凉,就有些明白过来,顿时惊悸不已。

    秦洛没有再与他废话,路喜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小纸包飞快的塞进他怀里。

    因为下雨,自始至终,只要不得他的命令,其他人都躲在旁边的门廊下头避雨,没有靠前,是以秦洛一行的阵容就只有他一人知道。

    陆涛捏在手里紧了紧,终究还是点头。

    秦洛见他应下,心里暗舒一口气,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一行四人,再次融入雨幕当中,鬼魅般很快消失不见。

    这场雨来势凶猛,一直下到四更天才停。

    雨幕初歇,五更过半的时候秦菁起来梳洗,墨荷刚刚开了殿门,冷不防就听到荣华馆方向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紧接着不多时就是熙熙融融吵闹的人生忽远忽近的间歇传来。

    墨荷一脸狐疑的在扒在门口张望,秦菁自己在殿中若无其事的静了手脸,招呼她:“把水端下去吧!”

    “哦!”墨荷回过身来取脸盆,还是心不在焉的不住回头往门外看:“外头指定是出事了,灵歌去探个信儿,怎么还不回来?”

    “该发生的肯定是已经发生了,你再着急也没用啊!”秦菁笑笑,转身去屏风上取了外袍自行穿戴。

    墨荷端了洗脸水往外走,行至门口忽而眼睛一亮:“灵歌回来了!”

    秦菁循声望去,果然见灵歌自院外快步而来。

    她是习武之人,行动本就迅捷,转眼间已经进了门。

    墨荷见她眉目之间一片凝重之色,不由的心跳一滞,也顾不得出门,上前一步道:“荣华馆那里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灵歌深深的看她一眼,还是迎着秦菁走过来,道:“公主,昨儿个晚上,蓝淑妃自缢了!”

    自缢?那岂不是跟上一世景帝刺死萧文皇后的死法一样么?

    墨荷手中的铜盆碰的落地,秦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只就漫不经心的低头继续把腰间丝绦系好:“死了吗?”

    “是!”灵歌道:“太医已经去查验过了,奴婢是一直等着听了结果才回来禀报的,说是应该死在三更左右,当时正赶上大雨,她宫里的人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儿个一早有嬷嬷进去叫起床,推门进去就发现人挂在房梁上,已经硬了。”

    三更左右,正是雨势最大的时候,那个时间就算是有什么响动,也不容易被察觉。

    秦菁略微思索了一下,抬头看向院子里道:“苏沐呢?还没回来吗?”

    “嗯?”灵歌和墨荷俱是一愣,却不知道苏沐夜里竟是出了门了。

    “哦,本宫临时吩咐他去办了点事!”秦菁解释,继而又在把目光移给灵歌道:“蓝月湄的事,有人去禀告父皇知道了吗?”

    “已经有人去了,这会儿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御书房了!”灵歌道,想了想又再蹙眉:“公主,这事儿是不是有些蹊跷了?”

    “可不是?”秦菁笑笑,把最后一件罩衫取下来穿上,一边道:“吩咐厨房摆膳吧,墨荷,你去万寿宫一趟,请了皇祖母去母后那里吧!”

    萧文皇后统御六宫,虽然从蓝淑妃被软禁开始就一直都是景帝一手操办的,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肯定就要有人想起这个后宫之主应当承担的责任了。

    即使是从头到尾萧文皇后都无从插手蓝淑妃的事,景帝如今对她视作眼中钉又动不得,借了这个引子要对他们母女敲打一二不在话下。

    墨荷想着也有几分明白,马上领命去了。

    灵歌去厨房传了膳,果然,秦菁饭才吃到一半,苏沐已经从院外快步进来。

    秦菁抬眸看他:“交代你的事,都顺利吗?”

    “是,奴才幸不辱命!”苏沐拱手,说着语气一顿,继续道:“方才在门口,奴才遇到小井子公公来传信,说是陛下移驾永寿殿,请公主过去。”

    秦菁看一眼桌上食物放下筷子,墨荷马上递了帕子过来,“公主!”

    “嗯!”秦菁接过来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吩咐道:“苏沐和灵歌跟着就行,你们都留在这吧!”

    “是!”墨荷忧心忡忡的应道,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秦菁带着苏沐和灵歌两个出门,直奔永寿殿去,远远的刚好看见梁太后的轿子到了。

    “孙女见过皇祖母!”秦菁嘴角带了丝笑,快步迎上去见礼。

    梁太后扶着孙嬷嬷的手自轿子里出来,见着她来,态度便平和几分,叹道:“事情哀家已经听说了,那就是个不省心的!”

    无论是对蓝淑妃还是蓝月仙,她从一开始就都没有好感,以前是觉得蓝月仙心机深沉,不喜欢的多一些,如今再看,比较之下却是蓝淑妃这种没脑子更是个麻烦。

    “横竖是已经发生了,皇祖母放宽心就是!”秦菁道,含笑自孙嬷嬷手中接过她的那只手亲自扶着她往里走。

    这段时间梁太后虽是不理宫中事物,但他宫里的人也都不是瞎子。

    前些天荣安公主闯宫并和景帝冲突一事早就闹得尽人皆知,可想而知如今景帝对她会是种什么心情。

    虽然今日本就是秦菁请了梁太后来解围,但要将梁太后的效用发挥到最大,此时她们便该保持距离,万不能让景帝看出端倪呢。

    看着秦菁这般毫无戒心的模样,孙嬷嬷心里一阵狐疑,略一失神急忙快步跟上。

    大殿当中景帝和蓝月仙、陆贤妃等人都已经到了,与萧文皇后一并坐在椅子上饮茶。

    秦菁扶着梁太后的手进门时,正好听见萧文皇后冷笑一声,道:“宫里出了不体面的事,是臣妾治理无方,可荣华馆那里是陛下您亲自下令封了宫门的,从来不容臣妾插手,淑妃妹妹她自己想不开,又不会着人先来禀了臣妾知道,即使臣妾有心,也鞭长莫及,无能为力。皇上您要怪罪,臣妾安心领受就是,只是这份罪责却是不敢担当的。”

    若在往常,萧文皇后是定不会同景帝这般说话的,可是这段时间之内她着是寒了心!

    自从出了秦宣的事情以后,这半个月来她也渐渐想的明白了,因为她与梁太后素来亲厚,景帝心存怨言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连带着对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这般冷血无情,尤其是秦宣受伤声名垂危的这段时间,莫说是亲往探视,哪怕是一两句关心的话都不曾着人递过,这个男人,当真是无情至极。

    先是秦菁桀骜不敬,现今连一贯矜持守礼的萧文皇后都对这般蛮的针锋相对。

    景帝心头一恼,脸上颜色立时就又难看几分,怒然一拍桌子道:“萧颖!你贵为一国之后,朕赐你统率后宫之位,现在宫里出了事,你非但不思己过,还用这般语气同朕说话?怪不得荣安被你教导成那个样子,你这当真是半点体面都不要,是要逼朕废了你吗?”

    萧颖,是萧文皇后的闺名。

    景帝如此这般当众吼出来,当真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她留的。

    萧文皇后到底还是没有彻底从这样的角色转变中彻底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如丢了魂了一般,脸色发白的愣在那里。

    无非是因为自己,又迁怒到萧文皇后身上,她这个父皇,当真也就这个大点儿出息了。

    “母后性子软糯,经不得什么大事,父皇你若是有更合适的人选,咱们彼此让上一让又有何妨?”秦菁眸光一冷,嘴角仍是噙了丝笑意一步跨过门槛。

    她这话是针对蓝月仙的,说话间却并未多看蓝月仙一眼,而是眸光一转,看了眼正跪在旁边眼圈通红的秦洛。

    她如今是铁了心的不让景帝好过,回回见面,劈头撂下一句话来,指定就要为了给他添堵的。

    景帝又再被她一句话噎着,手上抓着茶碗,青筋暴起,眼见着就要发作,再到看见她手边扶着的梁太后时,整张脸上的神情忽而冷寂下去,深吸一口气目光阴暗的去迎:“儿子给母后请安!”

    这母子二人也是多时未见,梁太后脸上的表情极淡:“嗯,哀家听说出了事儿了,就过来瞅瞅,皇帝你要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没得发这么大的火,平白的气着自己。”

    “是,儿臣谢母后关心!”景帝道,在梁太后面前他极力的让自己做出一副平等的姿态,不予她露出半分的弱势来。

    旁边萧文皇后等人也跟着起身见礼,梁太后抬抬手示意他们免了,萧文皇后便把主位让了予她。

    梁太后落座之后,秦菁的目光仍是落在秦洛身上,眨眨眼奇怪道:“二皇弟这是怎么了?这大清早的,怎么眼圈都红了?”

    景帝冷哼一声,碍着面子不说话;萧文皇后心里堵着口气,也不言语;陆贤妃最近心里不痛快,更懒得管闲事。

    左右无人回答之下,蓝月仙便是不得已的开口,惋惜道:“长公主可能还不知道,淑妃姐姐昨儿个夜里已经去了!”

    秦菁的乾和宫离着荣华馆最近,这消息她肯定是第一个就得到了的,蓝月仙哪有不明白的。

    秦菁闻言,脸上表情却是一派平和,并没有再做作,只就垂眸抿了口婢女递上来的新茶不再言语。

    在这宫里,自戕乃是大罪,有辱皇室声名。

    秦洛终究还是年岁尚轻,走这一步棋,并没有顾虑太多。

    不过想来也是,秦宣如今看来便是彻底废了,这皇位舍他其谁?至于他那个母妃到底出落的怎样又有谁在乎?

    蓝月仙将早前景帝那里得到的消息粗略的说了,梁太后听完只是唔了一声,示意孙嬷嬷去扶了秦洛来,自己却是自顾低头拢着杯中茶叶道:“她不懂事是她的事,既然人已经没了,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近来宫里不太平,就不要再生事了。”

    梁太后想要息事宁人的意图十分明显,秦洛使劲低垂着脑袋忍了忍,忽而屈膝对景帝跪下道:“父皇,我可不可以见我母妃最后一面?”

    这时候,他明明是该撇清不提的时候,非得要在这个时候往身上揽事儿么?

    秦菁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丝玩味——

    原来,这件事还有后招啊!

    果然,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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