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没有,刚一得到消息孙女便急着过来了。”秦菁道,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悠悠一叹,转而又微微正色的走到景帝面前福了福道:“父皇,皇姐的事方才过来的路上儿臣已经听了个大概,皇姐为人随和与世无争,更不可能与人结仇,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朕已经着人去查了,你先坐吧!”景帝面无波澜的沉声道,招招手示意管海盛摆座。
“谢父皇!”秦菁谨慎的福了福,就着管海盛从里后面搬过来的椅子挨着萧文皇后的下首坐了。
从方才自己进门时候景帝的表现上看秦菁已经可以断定他是起了疑的,此时他却能按捺不动,连捕风捉影的大好机会都能置之不理,可见他这将近二十年的皇帝并不是当假的。
“唉,长宁那孩子也真是可怜——”秦菁这边刚一落座,陆贤妃就悠悠的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满的都是哀伤的感慨道:“当初文妃姐姐福薄那么早早的就去了,如今这孩子又——”
景帝的后宫之中如今资历稍微老一点的后妃,除了萧文皇后,再也就是陆贤妃和蓝淑妃两个与已故的文妃有所交集。
秦薇的死活蓝淑妃是不在意的,只是当着景帝和朝臣的面,既然陆贤妃都开了口,她若无表示就说不过去了。
“是啊,人都说红颜薄命,这真是造孽啊!”蓝淑妃垂下眼睛,说着就作势捏了帕子去拭眼角,无限惋惜道:“长宁的性子温顺是个好脾气的,平日里带人又是宽厚的很,今日遭此横祸当真是——唉!”她说着更是愤慨,突然目色一厉抬头使劲的瞪了姚女官一眼道:“皇上今日一定要严惩这个作死的奴婢为长宁出一口气,否则怎么要怎么对文妃姐姐的在天之灵交代!”
明面上她的确是在为秦薇抱屈,要求严惩凶手,可现下连景帝都没有亲定了姚女官的弑主之罪,所以她此言不过也就是借故将众人的注意力再度引到姚女官身上罢了——
看姚女官对秦菁那么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能利用她咬出秦菁自然是再好不过。
“是啊!”秦菁明知道她的意图又怎么容她得逞,赶在景帝开口之前她就已经照单全收,不动声色的接下蓝淑妃的话茬道:“皇姐自幼失去母亲,更是命途多舛,婚事也不舒畅,眼下刚看着得了父皇的庇佑她和安绮才过了两天安稳日子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荣安你就少说两句吧,没得让你父皇心里添堵!”蓝淑妃心中暗急,眼见着她又要把话题绕回去,就急忙解借口打断她的话,仍是鄙弃的斜睨一眼姚女官道:“说到底也是长宁那丫头福薄,她怎的就长出这种不识好歹的奴才来了?皇上您绝对不能姑息,今日定要将这奴婢重重的打杀了方可让长宁在九泉之下得些宽慰呀!”
姚女官嘴里还是呜呜的说不出来话,其实事情进展到如今这一步,她也就不存侥幸了,只是一想到秦薇的死状,她便会觉得自己今日若是一言不发的就背着这个弑主的罪名死了,回头到了阴曹地府都没脸去见秦薇。
姚女官眼中急切借而恐惧的情绪不言而喻,秦菁斜睨她一眼,却是突然冷了神色对蓝淑妃冷嗤一声道:“淑妃娘娘心疼皇姐是好,可也要注意场合!这里的是佛门清净之地,喊打喊杀的也不怕亵渎神灵吗?”
景帝今日携百官兴师动众而来本就是为了祭天祈福,如此出了秦薇的事情已经让他大为光火,蓝淑妃心下一惊,生怕他迁怒,立时就满腹委屈的自座位上起身屈膝跪了下去告罪道:“皇上,臣妾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一直都是这般有口无心,方才我也是一时心急只想着为长宁抱屈,并非有意亵渎,请皇上明鉴啊!”
都到了这份上了,她怎么都没想到秦菁非但不急着去设法脱罪反,反而会有心情找起她的晦气来了?
蓝淑妃这样凭空受了指责,心中大愤,越想越气就忍不住的发了狠,脖子一梗怒然道:“荣安,你说本宫亵渎佛门,本宫倒是也想问问你,你这样推三阻四的不准皇上处置这个贱婢到底意欲何为?”
“本宫所要,不过是个问心无愧罢了,淑妃娘娘你如此几分,又怎么就能认定姚女官就是杀死皇姐的凶手?”秦菁冷哼一声,说着自作为上起身,庄重的对着景帝拜下道:“父皇,今日皇姐遭此大祸谁都不愿意看到,可就事论事,儿臣觉得姚女官既然不肯认罪,二皇弟又没有瞧见她当场行凶,我们也总要让她为自己分辨的。毕竟她对皇姐一直衷心耿耿,保不准就真如她之前所言,她只是骤然见到皇姐惨死骤然过去扶她才在手上沾了血呢?”
秦菁说这话明显就已经是在替姚女官求情!不仅仅是蓝淑妃,就连姚女官自己都打出所料,一时间惶惑不解的瞪大了眼竟是也再忘记了挣扎。
蓝淑妃略一迟疑,明显就有些恼了的大声斥道:“荣安,在这几个姐妹之间,你与长宁的关系向来都是公认最好的,今日她出了这样的事你非但不思为她报仇雪恨,还一再的袒护这个大逆不道的贱婢,你到底是何居心?”
“淑妃娘娘,请注意您的用词好吗?”秦菁不悦的蹙眉,相对于她的语气败坏就显得极为客气的反驳道:“什么叫袒护?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说到行凶伤人,总要有个动机前提不是?否则你要因何信誓旦旦的指证这一切是她所为?”
“我——”蓝淑妃一时语塞,噎了半天便又老脾气发作有点胡搅蛮缠起来,一咬牙道:“好!既然你一口咬定她不是凶手,那你倒是说说看,这真正的杀人凶到底是谁又在哪里?”
秦菁静立不动,只拿眼角的余光扫她一眼,然后仍是看向景帝道:“父皇,儿臣今日早到一步,是亲眼见了皇姐昨夜所居的那间禅房里头的形势了,儿臣觉得那些黑衣人的尸首来的实在蹊跷,莫不如从他们身上下手找找线索,没准会有发现。”
因为秦菁一再的维护,姚女官早就目瞪口呆忘记了挣扎,此时惊闻此言却是身子剧烈一阵,整个背上的汗毛都跟着噌的一下直立而起。
她跟了秦薇多年,很清楚秦薇在景帝心中有多少分量,更是明白,此时此刻景帝会耐着性子这般大张旗鼓的为她追查真凶实则只是为了皇室的颜面,而这其中必须要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因为景帝相信秦薇是无辜的。
如果真如秦菁所言,让他们去查那些黑衣人,抽丝剥茧的调查下去,是有可能查到那个利用樊泽来威胁秦薇的人不假,可也保不准就要揪出来秦薇与人合谋想要构陷秦菁的事。那么到时候一旦她从一个被害者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死有余辜的害人者,即使是死,她身后将会得到的下场都会更加凄惨,还有安绮,万一再把樊泽和纪云霄的关系抖出来,安绮的性命八成都要折在这上面了。
景帝深深的看了秦菁一眼,便是赞许的点了点头,抬眸对苏晋阳道:“那些尸首停在哪里?马上安排人过去查!”
“是!”苏晋阳拱手,转身去到院子里安排此事,景帝的目光这才重又移到呆若木鸡的姚女官身上,疲惫的摆摆手示意那四名禁卫军道:“放开她!”
“是,皇上!”
景帝话音未落,正架着姚女官的那两名禁卫军已经松了手,姚女官的身子突然失去支撑就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在了地上,另一个禁卫军上前取走她口中塞着的布条。
“趁着现在,你还有什么话都一并说了吧!”景帝消瘦的身躯靠在宽大的太师椅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微微眯了眼,神色之间自由那么一股子恍若来自寒冰地狱的沉郁之气弥漫。
姚女官瑟瑟的抬头看他,整个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她不敢再去看秦菁,哪怕只是一眼,只在方才这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之内她已经迅速明白了一件事——
从自己前夜回宫去找秦菁试图诓骗她的那一刻起,这一切的一切就都已经完全落入秦菁的掌握之中!
虽然她并不知道秦菁在这条路上到底算计了多远,但明面上看到却是十分明显的:她去晋天都府上硬拉了步苍雪一同上山,为的就是借步苍雪来证明自己的行踪,有晋天都在景帝面前的人脉,任凭谁都不敢轻易反驳步苍雪的证词——
主要是总所周知,那晋夫人生性浪漫无邪,完全是个与世无争的脱俗女子,她完全犯不着为谁说谎圆谎。
当然,这其中的确是有过一小段时间秦菁没有和步苍雪一起,可是以步苍雪那样的单纯的心思,肯定不会多想,到时候只要她不揭穿,别人有谁再强加这一项罪名到秦菁的头上也都是别有居心。
所以从一开始,秦菁在这件事上就是占了主导地位的,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一种空前的无力感慢慢浸染全身,姚女官心中飞快的权衡——
那一刻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只剩最后一个方法可以一举扳倒秦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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