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真正意义上和晏英会面是在五日以后,这位大晏皇帝真如传闻中一般随性顽虐,初到大秦的第一天他只就象征性的和景帝一起在人前露了个面,然后就名曰要去游览秦地风光先睹为快婉言拒绝了景帝准备的接风宴,当日下午就带了几个侍从乔装出宫到市井之间游玩。残颚疈晓
因为近来秦薇时常失眠夜不安枕,安绮也跟着闷闷不乐,这日秦菁便请旨带了她出宫去灵隐寺上香。
中秋到重阳的这段时间灵隐寺外的庙会一直都有,为了不至于扰民,秦菁也没声张,只让苏沐带了一队护卫随驾,做了一般富户小姐的打扮上山。
因为有庙会,这几日上山拜佛逛的人很多,他们的车驾一路上去,不时也有世家大族的马车自山上下来,那山路本就不宽,两辆大型的马车对着相对行驶就十分勉强,他们一连停车避让了三次才勉强抵达山顶。
灵隐寺是千年古刹,虽然云都西郊有专门的皇家寺院,但除非是举行大型的拜佛仪式,平时后宫的嫔妃们还是习惯往这灵隐寺来。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秦菁提前让人过来跟主持通了气儿,所以她来时寺里也没有大排场的相迎,只就遣了个机灵的小沙弥侯在门口引了她跟安绮进去。
寺里的主佛像如来金身摆在正殿,安绮担心母亲,秦菁就先带了她去正殿烧香。
以前秦薇住在永安侯府时便经常过来这里,安绮陪着她来的多了对这里的规矩也是十分了解,所以无需秦菁指引,她已经径自上前选了个蒲团跪下,动作熟稔的对着那佛像跪下去虔诚叩拜,小嘴里念念有词,庄重万分。
重生回来,这一世秦菁对神佛之事的态度淡了许多,所以添了丰厚的香油钱之后就只就象征性的在她旁边的蒲团上跪下来陪她。
安绮对着那佛像有木有样的三叩九拜,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等到秦菁扶她起来的时候她小腿已经踉踉跄跄的站不稳了。
秦菁将她带到殿外心疼的蹲下身去替她揉膝盖,口中低声的责难道:“你这孩子,心意到了也就是了,跪这么久腿都麻了吧!”
自从发生了永安侯的事,也许是因为秦薇的转变太大影响到了安绮,安绮也像是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不少,年仅五岁的孩子已经十分的乖巧懂事,在她面前有时候还会孩子气的笑笑闹闹,可是到了秦薇面前就小大人一般,总是想方设法的讨她的欢心。
“公主姨母,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安绮就势搂着秦菁的脖子撒娇,转而又分外真诚的回头看了眼身后殿中那座大佛道:“可是我娘说了,拜佛的时候一定要心诚则灵,这尊大佛是很灵验的。”
孩子的目光分外灵动,光影晃动之下那种真诚之色让秦菁心里微微的发涩。
她转头顺着安绮的目光看过去,那尊大佛到底有多灵验她是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里——
却是秦薇和纪云霄结缘的地方!
那一日的惊鸿一瞥,即使最后这般惨淡收场,秦薇依旧念念不忘也恋恋不悔!那年那日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个男子,他面上放荡不羁的笑容,他举世无双的样貌和才情,点点滴滴融入心底,成了这一世都不可磨灭的印记。
秦薇这个女子,看似柔弱却又是那般刚强执拗的让人无奈!
秦菁抬手去涅安绮滑腻柔软的脸蛋,眼眸弯起宠溺的笑:“好了,你也拜完佛了,现在我们一起去禅房跟慧觉大师打个招呼吧。”
安绮小嘴扁乐扁,显然并不十分乐意,讨好的拽秦菁的袖子:“公主姨母,我可不可以不去?”
“怎么了?”秦菁轻点她的鼻尖,“我们来了不去拜会主人是很没有礼貌的对不对?”
“嗯!”安绮点头,还是犹豫着不肯走,皱眉道:“可是——刚才里面敲钟的小师父说可以帮我求一个平安符,我想去替我娘挂到许愿树上。”
秦菁抬头看了看天色,出宫之前她跟秦薇保证了过午就带安绮回去,刚才上山的时候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再要去求平安符怕是就不能按时回去了,到时候秦薇肯定担心。
秦菁为难的拉过她的小手在手里握了握,商量道:“今天时候不早了,回去晚了你娘也要担心的,平安符我们改天再来挂好不好?”
“姚姑姑说这段时间宫里要忙着办喜事,人多眼杂的就不让我乱走了!”安绮垂下头,死死的捏着衣襟扭捏了一阵,最后是讨好的抬头冲着秦菁笑笑:“公主姨母你去拜会大师父吧,我一个人去后院写平安符可以的,我保证不乱走,挂好了就去找你!”
秦菁想了想,还是不能放心,只是也终究不忍拒绝她,于是就招呼了苏沐过来吩咐道:“你陪着郡主去吧,这两天寺里人多,别让她乱跑。”
“是,公主!”苏沐慎重的点头。
秦菁转而又摸了摸安绮的头顶笑笑的再三叮嘱:“我让苏沐带你过去,你不要乱跑,一会儿我见过慧觉大师就去找你,嗯?”
“好!”安绮使劲的点点头,眼睛弯弯的眯成两条线。
秦菁站起身来,目送苏沐带她进了后面的院子这才转身双手合十对等在旁边的小沙弥道:“本宫要去跟方丈大师打个招呼,麻烦小师父为我带路。”
“是,施主请随小僧来吧!”小沙弥亦是双手合十庄重的还礼,便先行一步引着秦菁穿过正殿去后面的禅房拜访灵隐寺的方丈慧觉大师。
慧觉大师时年已过古稀,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他原是出身名门,文武全才,据说年轻时也曾是这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后来因为他的祖父牵扯进了一桩谋逆的官司里被举家流放,虽然最终得以洗脱罪名,但是一个世家大族还是就此没落,他亦看破红尘,把府衙退还他家中的财产尽数兑了银钱施舍灾民,自己来了这灵隐寺出家为僧,专心礼佛。因为他才思敏捷又悟性极高,在佛学上的造诣更是精进神速,所以极被灵隐寺当时的老方丈看重并且破格将其收为闭门弟子悉心栽培,老方丈百年之后便由他承其衣钵,做了这灵隐寺的主持方丈。
这些年梁太后虔心礼佛,也经常请他入宫讲经,是以秦菁与他也是极为熟悉的。
这日寺中并无特殊的客人,慧觉大师得空,所以两人见了面例行公事的寒暄之后秦菁并没有马上离开,又替梁太后请教他一些佛理,谈得稍微久了些,直至苏沐冒昧的前来敲门。
自祈宁回来以后秦菁但凡出门都分外小心,除了苏沐意外也至少带着灵歌和旋舞之一以防万一。
灵歌过去开了门,苏沐的额上已经开始冒汗,急急地就问:“公主在里面吗?”
灵歌往他身后左右一看,没看到安绮心里马上咯噔一下明白过来,她不敢含糊,急忙开门把苏沐让进来,扭头对秦菁通禀道:“殿下,是苏沐!”
秦菁本来正和慧觉大师相对坐在内室的佛堂里叙话,回头见苏沐孤身一人出现在眼前,她的一颗心瞬间就往下一沉,警觉道:“安绮呢?”
“奴才办事不利,奴才有罪!”苏沐眉头紧皱,直挺挺的单膝跪下去请罪。
秦菁脑中嗡的一下,也顾不得慧觉大师在场,噌的就从座下蒲团上起身几步奔到他面前急躁道:“到底怎么回事?安绮呢?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是奴才一时疏忽,安绮郡主——她走失了!”苏沐面色惶然有愧,还是一五一十的快速的回:“方才奴才得了公主的吩咐带她去后堂求了一张平安符,本来说是要到寺门前的许愿树上挂起来的,去了才发现我们忘了取系符用的红丝线,郡主急着选树枝就打发了奴才进寺来取,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来一回不过眨眼的功夫,等奴才取了这丝线回去她人就已经不见了。”
“什么?”秦菁一惊,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你说——安绮她人不见了?”
“是!”苏沐愧疚的垂下头去,“奴才在那许愿树周遭都找了一遍,没有见到她!”
自纪云霄走后安绮就是秦薇的命根子,如果她有什么闪失,就等于是要了秦薇的命了。
秦菁六神无主,目光焦灼的四下里搜寻着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落点,这时慧觉大师也自内室走出,双手合十宽慰她道:“施主莫要惊慌,安绮小施主也是敝寺的常客,想必是不会走失的,这寺院周围的地方也不大,老衲这便着人去找!”
“如此那我就先谢过大师了!”秦菁心不在焉的扯了下嘴角,心里终究还是不安,于是只对慧觉大师粗略的回礼,道:“本宫失礼,要先行一步,改日再向大师请教佛理,还望大师见谅!”
“施主请便!”慧觉大师颔首,秦菁也顾不得许多,转身就带着苏沐和灵歌两个奔出了禅房。
三人步履匆匆的径自出了寺院大门,灵隐寺的所谓许愿树原是植于山门一侧的一株百年古树,相传这树当年本是两株,本别栽种于寺门左右两侧,但是随着年月推衍,其中一株在一年大旱中枯死,剩下的这一株却挺了过来,并且枝繁叶茂足足长了百年之久,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渐渐的就有人说这株古树福寿绵长是上天所赐,上山拜佛的香客想要争得它的福泽庇佑就把自己的愿望书写下来,置于平安符内以红丝线选一个枝头悬挂借以向上天祷告祈福,据说已经有很多人都曾因此达成愿望,还是十分灵验的。
秦菁一路直奔到那树下,抬头那树上枝头入目的都是用红丝线系着的符纸,因为挂上去的时间不同,那些符纸的颜色略有差异,明黄亮眼的一大片,她四下飞快的扫视一圈,没有见到安绮就只觉得被这些符纸晃的眼晕,不知怎的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虚晃了一下。
“小姐!”灵歌惊叫一声,急忙飞奔过去扶她。
秦菁本来也无大碍,就在这时却突然从她身后的门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脚下步子极快只顾着埋头往前走,巧不巧的就刚好贴着秦菁的后肩撞了她一下,秦菁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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