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吩咐:“再给我取箭来!”
小林心头一跳,急忙垂下头,转身去旁边的架子那里又抱了两个满的箭筒回来,刚要往她马背上递,冷不防面前一只男人的手横出来挡下他的动作,小林一阵诧异,循着那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的回头看去,正好对上苏晋阳容色冷酷的一张脸。
“表少爷?”小林一愣,苏晋阳却未看他,就在方才秦菁伸手要来接这两个箭筒的时候他已经敏锐的注意到她指尖上的一抹残红,想必是方才射箭的动作太过频繁猛烈,弓弦在她手指上头划裂的痕迹——
这个女子此时的举动简直近乎自虐!
苏晋阳一时无话,只是眉头深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秦菁见到他来就知道他是刻意找来的,经过方才的一番发泄,她心里压抑的情绪已经释放了不少,这会儿稍稍冷静下来也就不再强求,径自从马背上翻身下来,随手把缰绳扔给小林道:“你先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和苏统领说!”
小林的目光狐疑的在两人身上略微扫视一圈,也不多言,顺从的牵着马离开。
秦菁与苏晋阳对面而立,一直到小林的身影走远,这才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那态度极尽疏离,还有很多漫不经心的味道。
苏晋阳瞳色幽深的静默望她,半晌却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径自上前裹住她的指尖。
秦菁像是并未察觉她袖子底下的指尖上已经有血珠滚落在脚下的草地里。
他们之间这样的动作已经算是逾矩,秦菁心跳一滞,本能的想要后退避让,苏晋阳虽然没有松手,却已然感觉到了她的这个动作,身子突然一僵,迟疑之下便将那帕子硬塞到她的掌心里道:“手上流血了!”
秦菁低头这才发现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上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弓弦划出了很深的伤口,正有血在汩汩的往外冒,之前没有察觉,此时才突然觉出痛来。
她十分厌倦苏晋阳狗拿耗子的所谓好意,攥着手里的帕子愣了片刻,才勉强道了声谢,之后低头草草将伤口裹了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猛地抬头看向苏晋阳道:“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是如风那里调配出解药了吗?”
苏晋阳的目光沉了沉,却始终落在她渗血的指尖上并不言语。
她怕痛,现在却像是完全忘记了疼痛的模样让他心里一阵莫名的情绪翻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秦菁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就没了耐性,绕过他就要往主帐的方向去,苏晋阳的目光这才有了一刻的松动,就在她错过他身边时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同时一个沙哑暗沉的声音飘进了秦菁的耳朵里——
“跟白奕保持距离!”
秦菁的脚步被阻,本来已经下意识的一把甩掉他的手,可是脚下步子还不及再移动就定在了原地,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半晌没有动静。
最后她才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之中带了丝嘲讽,下意识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苏晋阳直视她冷漠的双瞳,隔着这样的距离,他能看到自己倒映在她眸子里的影像,可是那感觉却是那样的陌生。
“我说要你和白奕保持距离!”苏晋阳重复,说话间狠狠的闭了下眼,像是为了刻意掩藏某种情绪,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眉目之间竟有一种决绝的刚毅,咬牙道:“既然你对他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就没有必要非得借助于他的援手来成事,以后但凡是你需要他去为你做的事,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帮你达成,所以你大可以跟他划清界限,也再不必受白夫人的冷眼了。”
这一次是听得真切了,秦菁也终于忍不住放声的笑了出来,那感觉像是听了一个天底下最为滑稽的笑话,笑的她眼泪近乎都要跟着流出来了,而效果之后,她的目光忽又变得森凉而冷漠,回望苏晋阳深邃的瞳孔字字清晰的扬声反问:“凭什么?”
她问的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这三个字已经很好的表露了她的态度——
她严阵以待要同自己划清界限的态度!
苏晋阳一滞,但下一刻还是强自压下自己高傲的性情,沉声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和你里应外合来打击蓝淑妃母子以及世昌伯府的帮手,既然这一次你拉了我下水,也是避无可避,我来帮你!”
“你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跟我说这些?你说你会帮我吗?那么你究竟能帮我什么?白奕能做的你都能吗?”秦菁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就像之前我们在古道上遇到那群匪徒的时候一样,因为有父皇的命令在先,你要保护我的意图也十分明显,可一旦真的到了最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却只会选择放手,让我凭借自己的运气去自生自灭。所以苏晋阳,你如今又何必在我面前夸口许下这样的承诺?在你的心里,有什么会比鲁国公府的地位还有鲁国公大人的荣耀更重要的?你会帮我吗?的确,在我们利益相同的时候你或许会跟我站在同一战线上,可一旦我所谋之事会威胁到鲁国公一家的声名甚至性命时,你还能这样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帮我吗?”
秦菁说着,只是声音幽冷的摇头,也不等苏晋阳回答就继续径自说道:“你不能!”这么斩钉截铁的声音让苏晋阳怔在原地,面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菁看着他,只是讽刺的冷笑道:“苏晋阳,鲁国公是你的软肋,上辈子是,这辈子依旧不容改变!”
她的红唇微启,声音也是刻意的柔化,但是飘进耳朵里却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钢针霎时刺穿心脏,苏晋阳全身的血液一凝,顿时头脑空空,有种如遭雷击重创之感。
他缓慢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艰难的一寸一寸缓缓把视线移回秦菁脸上,出口的字生硬冷涩,仿佛是在劣质的磨砂纸上擦过一般,破败不堪:“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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