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娘娘如此询问臣女,真是折煞臣女了。况且,三殿下翩然如玉,温文尔雅,是世间难寻的谦谦君子,能嫁与殿下为妃,是臣女的福气。”柳云锦不紧不慢道,对上太后威仪探寻的目光,也不显丝毫的慌张害怕。
“这么说,你是愿意?”太后沉声又问了一句,“哀家是好心,但也不想成就一对怨偶。”
她不过是五品武官府上的微末庶女,太后金口一开,哪还有她否决的余地。说这些客气话,不过是走一走过场。
握着青花瓷杯的手不知不觉用上了三分力气,杯底出现了几丝细微的裂痕。为今之计,只能等君颐回来。
君颐知道她进了皇宫,就一定会有应对的计策。她如今只要明哲保身,不让女官发现自己非完璧之身。
“臣女自是愿意,”柳云锦微微垂下螓首,一幅被人问及私密之事,难堪害羞的模样。
太后像是被她忸怩害羞的姿态所取悦,放声大笑,“无需害羞,以后你就是哀家的孙媳妇了,都是一家人。常嬷嬷从明日起就开始准备嫁礼服制,规格比婼儿的低一级,按郡主出嫁的规制去办。下月初九是个好日子,你就与婼儿一同出嫁,都从皇宫里嫁出。有了这份荣宠,日后就算玉儿娶了正妃,也无人敢低看你一眼。”
“只希望你莫要辜负了哀家这片苦心。”太后饶有深意道。
她知道面前的丫头看似乖巧纯真,却也是只装猫儿的老虎。能压过府中嫡女风头扶摇直上,又能骗过她的眼睛,心机城府都不容小视。
她只希望这只“老虎”的利爪都用在该用的地方,帮着慕容玉继承大统之位。
“臣女定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好意,能与清婼公主一同从皇宫中出嫁,实是臣女修来的福气。”太后的话不可谓是不重,这份好意同样也是悬在脖子上的刀。
她能许你无上荣宠,也能将你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看着跪在大殿地上的柳云锦,太后敛了脸上的神态,淡淡道:“起来吧,跪着干嘛呢!明日三殿下与南陵王一同班师回朝,你随哀家一同去城楼上相迎如何?”
“这一次,五王爷护国退军有功,从边塞回到皇城。筠儿那孩子,哀家也好几年都没见过了,你就随哀家一同见见他们。”太后转了转手指上的护甲套,漫不经心的姿态,话语间却是不容置否。
“一切都听太后娘娘的安排。”柳云锦显得极为乖顺,仿佛一点脾气想法都没有。
太后娘娘想再试探她与南陵王的关系。生怕她与南陵王有牵扯,会害了慕容玉。太后娘娘想试,就让她试。
这出戏折子怎么演,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个看戏的人。
“如此,就让你身边的方嬷嬷为你好好打点一番,寻常的衣服就不要穿了,太过朴素无华,反会失了身份。日后你也是要当王妃的人,大手大脚倒是无碍,就怕小家子气。”太后有意提点。
“臣女记下了,”柳云锦从善如流,心中想着明日南陵王归来,权利交错的皇宫之中又要烽烟再起。
鲜血铸就王座,白骨累成基石。
这儿是万人瞩目的皇宫,亦是尸填沟壑的坟茔。有多少不灭的野心阴谋,就有多少枉死的冤魂。
这是天下最繁华之处,亦是最孤寂之处。
皇位是一只食不知足的饕餮,为了守住它就必须喂以无尽的鲜血灵魂。
回到偏殿的路上,柳云锦举头望着妖异的红月,妖媚莫测地弯了嘴角,她已经闻到鲜血与腐肉的味道。
烽火硝烟之处,必有死亡。
……
一早,从偏殿雕花的木窗望去,就能瞧见里面对着铜镜描眉梳妆的绝色美人。
螺黛描眉,胭脂染颊,再用极淡的铅粉一扫,镜中的美人便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花,明艳不可方物。
“小姐真是好模样,如此娇艳姿容,放眼整个东陵也是难寻。”身后为她梳发的方嬷嬷赞不绝口。
“东陵是难寻,后宫里却是不少。容颜再美又能如何,百年过后,亦是红粉骷髅。或许等不到百年,已成芳魂一缕。”柳云锦望着铜镜中精致姝华的面容,极淡地叹了一声,一瞬间,她分不清前世今生。
前世,她亦在铜镜前梳妆,身后的桃儿称赞自己容颜娇艳不输柳云熙。
后来她就被剥去凤袍,戴上枷锁游街示众,又在荒野之中苟活十年之久,日日供人亵玩泄欲,只为换取一两个发霉变硬的馒头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