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响。
“滚,”皇上喊道,“给朕滚出去。”
樊沉兮面无波澜的拱手:“儿臣告退。”又朝着太后拜了一拜,才让人推着离开太后的寝宫。
仇小贝焦急地等着,总算等到樊沉兮回来,忙起身迎上去:“殿下,怎么样,有没有事?”
樊沉兮握住她的手,发现有点冰凉,便用双手给她包住:“能有什么事,也就训斥我两句,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
“那我也不愿意啊。”要不是现在她的身份太敏感,她真想跟着他去的。
摸摸她的头,他笑着道:“你不是在学琴吗,学得怎么样?”
仇小贝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打开她戴着护套的手指:“学了一点,我给你来一首?”
樊沉兮一点没有面对皇上时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温柔得很:“好。”
两人来到放置古筝的地方,仇小贝按照静安教她的在琴后坐好,双手像模像样地放在琴弦上,坐好准备,一旁站着的静安忽然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然后,仇小贝开始了。
她显然并不熟练,弹得很慢,一下一下地来,但还是能听出串联起来的旋律。
樊沉兮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很认真地听着并点评:“有进步,不过这曲子,未曾听过?”
静安曾生于富贵人家,也被精心培养过,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她被婶婶给卖进宫,在宫里受尽苦难,幸好遇到当时已经病重的皇后,皇后给她和另一名姐妹改名为静安静宁,就是希望她们不被过去的苦和恨所困,能够生活安宁,知道她们读过书习过字,更是重新请人教导她们。
只可惜,她和静宁刚感受人间难得的温暖,皇后就去世了,她们便当报答恩人一般照顾太子,哪怕皇后去世后,太子在宫中生活艰难她们也没放弃。
不过她们也得到了报答,当太子霉运冲天,也依然凭着自己的智慧逐渐站稳脚跟,她们的生活便开始好起来,还让她们重新学起知识,偶尔还会亲自指点她们。
外人只道太子残暴,又怎知,只要是忠诚于太子的,太子亦何曾亏待。
偏题了,镜头转回来。
樊沉兮对静安会哪些曲子是清楚的,所以他很确定,仇小贝现在弹的这首,肯定不是静安教的。
静安福身,道:“是贝主子,自己琢磨出来的。”
“哪是我琢磨的啊,”仇小贝谦虚地摇手,灿烂的笑容泄露了她的得意,“这首曲子叫小星星,我家乡里的儿歌,简单容易上口,嘿,也容易上手。”
樊沉兮笑着道:“那唱来听听。”
仇小贝学了点琴,很有摆弄的意思,她知道跟静安没法比,可樊沉兮又不会嫌弃她,她还挺自娱自乐的,还真的清清嗓子,跟着手指慢慢弹起的节奏慢慢地唱,简直就是放慢五倍版的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
别说,听着还是好听的。
仇小贝重复了两遍才停下来,然后双手在腿上规规矩矩地放好,非常淑女的微笑着,眼里就差写着“快夸我”三个字了。
樊沉兮很给面子地鼓了两下掌,然后捻起一颗葡萄,去了皮后递到她嘴边:“唱得真好,这是奖赏。”
仇小贝“嗷呜”一下吃进嘴里,樊沉兮手指没有马上撤离,流连在她唇边,给她擦拭溢出来的葡萄汁。
静安:“……”
静安简直没脸看。
太折磨人了这是,她也想谈恋爱。
“还会什么,再给本宫弹一曲。”
“额,其他的还在练呢,哪有一下子就能学会的。”仇小贝嘿嘿一笑,“您给我弹吧,我想听您弹的,弹好了,我来给你剥葡萄。”
樊沉兮故意板起脸来:“好啊,都敢要求本宫了是吧?”
“是啊是啊,”仇小贝还真不怕他,伸手就打了他胸口一下,“您就别拿乔了……您怎么了?”
虽然樊沉兮没有发出声响,表情也没变化,可仇小贝还是从他细微的瑟缩中发现了不对,在樊沉兮笑着说“我能怎么”边要挡开她的手时,她毅然地拍开了他的手,揪着他的领子就拽开了。
袒露的左边胸口,赫然有一块乌青。
“之前明明好好的,这是谁弄的?”仇小贝惊叫着。
这可是胸口啊,不像手臂,偶尔晃动时不小心还能磕着碰着,他就坐在轮椅上,怎么会碰到胸口,看着青中发紫的,肯定伤得不轻:“静安,你快去请林太医。”
静安点点头,不等太子下令就赶紧出去了,樊沉兮“不必”两个字还在嘴里,什么时候,他身边只听他一人命令,忠诚不二的底下人,也能听起仇小贝的话了。
当然,他没有生气,反倒该想着怎么平息她的怒气。
樊沉兮最后拗不过她,只好告诉她实情。
“是、皇上砸的?”仇小贝眯起眼睛。
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樊沉兮温柔轻哄:“别看青了,但没有伤到里面,过两天就消了,别担心,别气坏了身子。”
说着,还摸了摸她的肚子。
不是说他要为皇上辩解,父皇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亲人,而是蒙着一层亲人表皮的仇人,但他不想仇小贝为他恼火,气坏身子怎么办,她现在可娇贵得很。
他再次剥了葡萄皮喂她嘴里,看她气得砸吧砸吧地用力嚼着,笑着道:“别自己牙齿磕到牙齿了。”
被她白了一眼。
“刚不是想听我弹琴吗,想听什么,我给你……”
“不用了。”仇小贝按住他没受伤的另一边胸口,“都受伤了还弹什么呀,给我好好休息。”
樊沉兮哭笑不得:“就这点伤,碍不着的。”
“怎么碍不着了?让你别动就别动嘛。”
“行行,那我是不是还要去床上躺着?”樊沉兮玩笑地这么一说,发现她还真的在考虑后,无奈地把她抓过来,吻了下去。
亲得她神魂颠倒,再没心去生气。
可她真的不计较了吗?
皇上,她忍得够久了!
……
魏情快疯了。
过了两天,虽然脸上的红痕还没消退,可她倒也缓和过来,知道那天是被樊沉兮的气势吓到了,她当时要能反抗一些,说不定不至于让情势这么糟糕。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她脸上有伤倒没想要出去,可她想让身边的人出去给自己的父亲递封信都不行,她的寝宫被团团包围,不仅仅是她被禁闭思过那么简单,她身边所有人,哪怕养的一只宠物,都别想出去。
她醒悟过来,樊沉兮说什么男人的尊严,气她所做一切,还不如说,他知道她在找怀孕的女人,所以才要把她困在这里,无法出去告状,她特别懊恼之前,因为只有安胎药的药渣,怕这不足以成为有力的证据,便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她和小桃,在尽快地要把人揪出来。
只要人揪出来了,还有什么比那肚子更有说服力的?
现在懊恼也没用,她还是得尽快想办法出去,哪怕父亲的人来看望她也行啊!
不然,等太子将那女人安排妥当的话……正焦急着,外头传来声响,是太后派人来传,要见太子妃。
魏情心中一喜,她的机会来了!
……
趁着樊沉兮在书房里忙,仇小贝以想睡觉不要打扰她为名,自己进了寝殿的寝室里,再,偷偷地溜出去。
她走很隐秘的小路,有小甲小乙在前面探路,只要有巡逻的侍卫、或者碰巧经过的宫女太监都会提前告知,让她藏好,就这么一路没被发现的来到了正乾宫,皇上的居所。
宫门旁有石像,她就躲在那后头,前方就站着侍卫,她给自己弄了小障眼法保证不会发现后,蹲着身,快速地折出一只纸鹤。
平举纸鹤在眼前看了看,觉得满意后,她在纸鹤的嘴里“喂”了粉末,然后将纸鹤放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两手手指结着手印,末了逼出一滴血滴在纸鹤身上。
纸鹤动了起来,而仇小贝始终闭着眼睛,现在她的感知和纸鹤的连在了一起,能感应到纸鹤去过的地方,当然,距离还是不能太长,但只是正乾宫外头和里头,是没有问题的。
纸鹤低空飞行,偶尔有人往它的方向看来,就停到地面上,或着找个稍高一点的地方挡着,它也就一个女子拳头的大小,比它高的太多了。
就这么蹭蹭蹭地进了正乾宫里,樊沉兮很少在见皇上太后时带上她,但还是去过一两次,虽然那两位不一定记得她,以防万一,樊沉兮还是带她去了一两次,免得皇上真记住了她然后多心。
所以她勉强能记住正乾宫的格局,纸鹤贴在墙角边,小弧度移动地移动,正好一位太监看样子是要给皇上送茶点,纸鹤一个快飞,沾在了太监身上,跟着太监来到了皇上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