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勤队总队长满脸涂得黑乎乎的,巴克山在基地多次见过特勤队训练,据说人的面孔在夜间最容易暴露,所以总要涂抹点什么东西。巴克山认为有些太过谨慎,情报局第五分队最看重的是生活和对话细节,对野外战技这方面要求不高,但特勤队的人对这个方面从来一丝不苟。
巴克山望着东面的夜空微微出神,二十里外就是盖州,他上次经过那里的时候就是去打旅顺,结果稀里糊涂炸断了腿,他在战场上颇为勇猛,但也不是不怕死,最后便降了登州镇,全家被皇太极杀得只剩下一个小女儿,现在又到了盖州旁边,不免有些唏嘘。
“有灯光。”李涛低声道。
巴克山连忙集中精力,看到远处海面上果然有灯号闪烁,那是用裹黑布的风灯弄出来的效果,连续三次之后,负责接头的情报员确认是送信人,巴克山所在灌木从的东侧位置,情报员也开始向海上回复灯号。
海上的灯号过一段时间就闪动一次,距离慢慢靠近,周围传来强弩上弦的咯吱声,巴克山往周围看了看,特勤队的人都做好了作战准备,连云岛离海岸太近,盖州的后金军也越来越多,岛上随时可以遭到小股后金军突袭,所以晚上不但有海上的值哨船,岛上还有停靠船只的水手值夜戒备。情报局这次夜间在岛北接信,因为对水师战力的不信任,不愿动用那些水手,专门请特勤队出动接应。
巴克山断过腿,弓箭强弩都用着不便,他配有一把短铳,然后他又自己买了一把长的燧发枪,这次出征时在情报局登记长枪后一并带到了辽东,现在他在武器方面不像个曾经的真夷,反倒更像登州屯户。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吴坚忠的声音传过来,“登岛了没有?”
李涛的声音沉着的回道:“快到岸了。”
巴克山有些好奇,不知道谁的信使,让这次战役军方情报联络官吴坚忠都亲自来了连云岛,不过情报局纪律森严,这种事情是绝不敢问的,知道了也只自寻烦恼。
吴坚忠在登州镇军方系统中名气不显,但在情报系统是如雷贯耳。巴克山在辽东时见过吴坚忠,当时吴坚忠还是刘兴祚的心腹,没想到再见的时候就是在登莱了,中间世事曲折,两人的身份几经变换,最后又称为了蹲在一个树丛里面的战友。
吴坚忠也拿出一副弓箭,各处的伏兵都安静的等着那点灯火,终于灯火靠岸了,借着月光能看清楚,灯火是一条不大的渔船,上面装不了多少人,是无法突袭连云岛的。
接头的情报员走上海滩,渔船上下来了一个黑影,两人在岸边低语片刻,情报员回头打了一个口哨,表示接头人正确。
吴坚忠从灌木从中站起,带着两个手下大步走到渔船旁边。吴坚忠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番来人,头上还是金钱鼠尾辩,年纪约在四十多岁。
那人也看了片刻对面的吴坚忠,吴坚忠头上戴着一顶登州的有檐军帽,月关被帽檐遮挡,在吴坚忠的脸部形成一片暗影,将吴坚忠的面容都隐藏在黑暗中,配上他笔挺的身形,整个人如同岩石打磨出来的一般。
那人受吴坚忠气势所慑,转头看向相对熟悉的联络情报员,“这。。。这。。。”
“这位是咱们情报局的吴大人,此次负责辽东这边事宜,你家主子要说的话,都可以跟吴大人说。”
那人连忙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吴大人,这是建奴封得拨什库以上将吏名册。”说着他又脱下鞋子,将鞋底拆开后拿出一封信道:“其他主子要说的话都在信中,主子跟奴才说都用密语写成,反正奴才是不懂的。”
吴坚忠立即接过,转手就交给了旁边的情报员,那情报员飞快的离开,安排人转译密语。
“此次回去转告你家主子,陈大人十万劲旅齐集辽东,建奴败亡在即,你家主子是聪明人,不会想着陪皇太极一起死,此时用心做事,陈大人是能记住的。上次你家主子提的要求,陈大人都答应了,为官、经商皆可,任选其一,登州镇保他平安,不会追究他往年在辽东所做之事。”
那信使结结巴巴道:“我家主子还是有些担忧,他在建奴那些为官不小,万一明国朝廷。。。”
吴坚忠冷笑一声,“你家主子既有担忧,为何还派你来送信,既然送了信来,那就是选了咱们登州胜,告诉他不要首鼠两端,不冒点险就要得富贵,哪有那等好事。不过也不必那些平白担忧,镶白旗的巴牙喇章京巴克山听过没有,他还是个真夷,旅顺之战真心投靠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便保他平安,此时就在岛上,朝廷算个啥玩意。”
“那奴才能不能见见巴克山主子。。。”
吴坚忠一挥手,“带信使去见巴克山。”
另外一个随从立即带信使去了灌木方向,片刻后巴克山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信使看着胆小,但做事颇为细致,竟然跟巴克山攀谈起来,连月饷多少和是否有商铺都问了,还问起登州镇与朝廷的关系。
吴坚忠也没有催促,此时他身边还剩下最后一个随从,吴坚忠看着那信使的背影长长出口气,然后对身边的随从低声道:“高鸿中已经上了咱们登州镇的船,不由得他再摇摆,出卖咱们的机会很小。这次你俩便与这人一起回去,装扮成高鸿中的戈什哈,有这个身份掩护,你们能在盖州海州之间更方便行走。记住你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唤醒冬眠蛇一号和冬眠蛇二号,将书信给他们,或许关键时候能有用的,不过你们不能告诉冬眠蛇高鸿中的身份。唤醒冬眠蛇之后,你们就与冬眠蛇脱离联系,继续隐藏在高鸿中身边,届时根据战场情形便宜行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