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连吹过的风似乎也是热的,几只知了在道路旁的树上唱着夏天。大路两侧麦田中散落着一些除草的农夫,他们都停下手中的农活,好奇的看着这边大路。大路上依次坐着六队战兵,队列十分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开关水壶盖的声音,这时一声喇叭声响起,坐在地上的周少儿没动,其他坐着的士兵则乱纷纷的骚动起来,有些站起,有些又坐着张望,一番纷乱之后,周少儿就看到路边的卢百总拿着皮鞭,一边叫骂一边亲自殴打他的亲兵,听着啪啪的皮鞭着肉的声音,地上的士兵立即又平静下来。
那个亲兵拿错了号,将起行的孛罗记错为了喇叭,坐着的时候并没有喇叭的号令,所以士兵都茫然不知所措,周少儿却背得很清楚,所以他坐着没动。象这个吹错号的号手,战时的话,卢传宗已经可以砍他脑袋。
陈新为了多培养旗鼓号手,每个局都有三个杂兵,每局单独执行战斗时,就由他们充当鼓号手,这样让士兵有更多机会练习。不过明军的鼓号非常复杂,有很多人还背不下来,这些新兵除了队列外,又多了一个挨打的理由。
卢传宗将那亲兵一顿好打之后,又重新下令,那亲兵满头大汗,一脸紧张的从背后拖出孛罗,放在嘴边吹了一声,低沉悠扬的孛罗声响起,这一次大伙都知道了,整个局的士兵齐齐站起,传出一阵兵器与水壶药壶碰撞的声音,周少儿在肩膀垫好厚布,用刀棍把箩筐挑在肩上。
随即鼓点响起,三响之后全体往前行进,这次敲的是慢速的行军鼓,每鼓二十步,周少儿还是更喜欢一鼓一步的紧鼓,走起来更有节奏。
威海附近的农夫大多都看到过这帮喜欢走路的士兵,这些士兵似乎不会骚扰百姓,他们都走到路边,看热闹般打量这支整齐的军队,几个小孩跟在队伍最后嬉闹着,他们的目光让周少儿一种自豪油然而生,他身上薄薄的红色作训服非常漂亮,短款的对襟样式,腰上系好明军的鞓带(注1),加上大翻领和白色纽子,所有人都非常精神。
周少儿所在的第一杀手队,平日就作为蓝队陪着那些新兵对抗训练,五月小队训练结束后,战兵队就连续出击,打击威海卫周围的土匪,已经有六七个土匪山寨被打破,按今日黄元所作的作战简报,他们的目标是爱山的一股土匪,这股土匪人数只有百来人。
一路走到下午时,前面两个哨骑回来,跟卢传宗嘀咕一阵之后,步鼓一变,改为每鼓一步的紧鼓,全局的士兵都按照鼓声,速度开始加快,队伍很快进入山地,山道上绿树成荫,众人顿时感觉凉爽起来。进入山地之后,一个杀手队便脱离大队,在前方开路,周少儿的第一杀手队被安排在最后行军,作为中伏的接应。
一路却没有发现土匪,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个隘口,隘口上面垒了一道石墙,有十多个土匪在上面。他们一见官军,立即大呼小叫起来,从上面扔下一些石块,卢传宗一声号令,三个火器队在隘口下一处稍平的地方列队,三个火器队有两队鸟铳,一队斑鸠脚铳,第一次是三队齐射,一阵爆响之后,山道上满是烟雾。
石墙上被打得啪啪做声,那些土匪都躲在墙后,倒是没有被打中,但叫声更加惊慌,第一轮齐射之后,三队便轮番装填,每次有土匪冒头,就有一队射击。
乘着土匪慌乱,第三杀手队分作二伍,当先一伍在长牌兵的掩护下往隘口冲去,剩下一伍紧紧跟在身后,最前面的长牌手原来也是个山民,他一身铁鳞甲,看也不看身后有没有跟上,脚下毫不停留的飞快冲上,只有一个土匪探头看见,扔下一块石头,被那强壮的长牌手用蒙着牛皮的长牌挡开,跟着他就冲上了隘口。
长牌手一冲入隘口,就往左转过,让出通道,右手腰刀高高扬起,消失在石墙后,周少儿刚刚才到隘口下,他在下面看着长牌手身后的四个同伍队友稍稍落后了两步,口中不由焦急的低声道:“快点、快点。”,周少儿的记心很好,这长牌手是新增加的兵种,把原来两个圆牌中的一个替换了,每队一人,比圆牌更大,能遮住全身,长牌上蒙了几层生牛皮,十分坚固。长牌手进攻作战时只管往前,掩护全靠其他人,要是他死了,全伍又没有其他大的功绩,四个人都要给他赔命,只要长牌手一死,其他人的命就是由军法官决定了。
所以长牌手都是选些胆子大,体力强的人,这种人一定会把全伍都拖累得不要命的冲。
好在后面四人也清楚这点,拼了命跟上去,石墙后面传来一阵厮杀惨叫声音,接着第二伍也冲了上去,片刻后队长从石墙后出来,摇起旗枪。
周少儿松一口气,其他几队人陆续登上隘口,周少儿通过时稍稍看了一眼,地上死了七八个土匪,第三队只有一个刀棍手受伤,火兵把他们拖到一边,正用解首刀在割人头,有两个人头已经被割下,血流一地,一些新兵看了后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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