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倾墨的声音像是一条平静流淌的河流,在暗地里慢慢流淌滑过。平稳,安静,缓慢,娓娓道来,但每多说一桩,青微的额头的汗便多一分。
“我双腿残废之后,柳安之暗中配药,一直喝着没有问题,直到那日宫中巨变前的最后一碗药是你端过来的,如果是柳安之,他绝不会给我药性太过刚猛的药,哪怕是殷笑闻的命令,他也不会。是你,你动了手脚。”
“还有那个陈风,也是你最亲密的手下,两次为你顶罪,宫变那天明明他只是一个待审的叛徒,结果你却让他带我走。同时当天萧天离府中的人死伤大半,细查之下却发现死的人都是负责情报接头的人,细雨阁向来单线联系,他们一死,所有的情报就再也传不出去,萧天离在宫中便失去了消息。更可笑的是,武功高手都死了,而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却只是受了伤。”
“再有我去临澜国皇宫的路上遇到的伏杀,其实是你派来杀陈风灭口的,陈风一死,你最大的疑点就消失了,我就算怀疑,也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再有当日城外的暴动也是你挑拨的,丰城城门处一乱,我自然会派人增援,府中便无强手保护,你也就正好施展毒计。”
所在齐倾墨说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平日里看来都是极平常极普通的事,根本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到这些事情上面去,若不是因为鹊应之事让齐倾墨满心仇恨和疑窦,她也不能确定。
直到她将所有的事都串联起来,所有的疑点都指向青微,指向这个让萧天离当作心腹当作知己当作左膀右臂的女人!
后来更有冯才人为了求齐倾墨饶她父亲冯俊一命,借一个天大的秘密来换。青微与殷笑闻互通消息靠的是鸽子,一次冯才人闲来无事洒了一把米在外面,哪知有鸽子在她宫里停留,她又看到了信筒里的信,便知道了青微,知道了齐倾墨,知道了萧天离。
可是她实在过人微言轻,若是此事让殷笑闻知道了,殷笑闻必会杀了她灭口,所以她到死都只敢将此事当做交换条件与齐倾墨说过。
也是冯才人的话,终于让犹豫不决的齐倾墨彻底证实了青微的头号暗子身份!
所以她连夜写信给萧天离,也就是当时的瑾君,望他提高警惕,因为一个青微,就可以让整个临澜国陷天灭顶危机!
只是萧天离是不是信自己,齐倾墨没有把握。
萧天离啊,对青微的信任远胜自己,他总觉得亏欠了她,所以对她掏心掏肺,不曾有半分隐瞒和防范。相比之下,连自己都不如她。细想起来,他们几次不合多数是因为青微,她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山横亘在两人之间。
齐倾墨一件件说着,青微的脸一点点白着,直到最后她上全无血色,脸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似淋了一场大雨,还是咬着牙说:“你没有证据!”
“你这人可真好笑,我早已经说过了,我是没有。”齐倾墨看着青微,目光清寒,还带着几分嘲弄,“不过,我何时是讲究证据的人了?”
“你!”青微恼极,没想到齐倾墨如此蛮不讲理。
突然外面躁乱起来,似发生了什么大事,只听得到处都有人在尖叫,桌椅倒翻,酒盏碎地的声音,三人面色各自不同,墨七看了一眼外面,只见火光通红,似要烧了半边天去。
“萧天离动手了对吧?”齐倾墨却像是早已猜到了一样,毫无意外之色地问着青微。
“你怎配让爷豁命相待?”青微一脸恨极的表情,“原本爷让我来是带你走,趁乱离开,可你竟然只想做青沂国的皇后,你这个贪慕虚荣的贱人!”
“不,你不是萧天离叫来的,柳安之才是。”齐倾墨依然不紧不慢,细细说道。
萧天离如果要带她走,怎么可能让被自己恨入骨髓的青微来找她?更何况就算萧天离对青微再多信任,看了那封信之后,也该有所提防,更不可能再放心将自己交给青微。
青微是自己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放开我!”青微不愧在细雨阁浸淫多年,临危不惧的胆色连齐倾墨都要佩服。
“你要去哪里?你这次跟着萧天离过来,难道不是想问问殷笑闻为什么不守承诺,毁了你们之前的约定吗?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你在萧天离身边十几年,你没有爱上他,我能理解,但我想不通,为什么在他全心全意相信你的情况下,你还舍得让他去死。人非草木,十多年的相处,你难道一点感情也没有?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你一人在临澜国十数年,忠心耿耿地为青沂国步步为营的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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