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萧天离路过院子里的时候,还跪在地上捡珍珠的小太监抬起头来,嘴角边的那粒痣分外显眼,萧天离似不经意道:“你知道该怎么说。”
小太监咧嘴一笑,那粒痣扬起来,然后又埋头捡着地上的珍珠。
走在安静的宫道上,齐倾墨仍自回想着萧天离刚才与郑才人的话,萧天离看上去一脸的若无其事,但作为与他有着差不多经历的人,齐倾墨知道他心里一定有着某些情绪在翻滚,压抑了足足十多年的仇恨今日一朝释放,没有人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只是,齐倾墨不想再去多想,不想再考虑萧天离是不是难受,因为想多了,自己也会难过,会忍不住说出一些话来。
她还没有忘记萧天离那晚对她说的话,她心里还有过不去的坎。
看着他走的方向,齐倾墨知道不是出宫的方向,大概能猜到他要去哪里,也不多问,只由着他推着自己往前沉默地走去。
眼前是一座破败的楼阙,在宫里要看到这样的楼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想而知这里多久没人打扫了。猖狂的蜘蛛结了密密麻麻的网,推开木门听到“喀吱”一声,厚重的灰落下来,呛得人眉头直皱。
“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回来,今日就带你来看看。”萧天离站在破落的屋子里,转过身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齐倾墨。他正好迎着逆光,像是给屋子里带了满屋的风华,遮去了这里的荒芜。
轮子在地上的积灰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隐约看得出这里曾经的风华,想当年,萧天离应是在这承欢膝下。齐倾墨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萧天离至少记得他娘长什么样子,而自己,连娘亲的相貌都不知道。
两个明明应该同病相怜的人,却落得形同陌路一般。
“娘,我回来了。”萧天离没有注意在齐倾墨的神情,他沉浸在往事里,望着满屋的残破,手指一点点拂过当初熟悉的事物,这么多年的魂牵梦萦今日终是来了一趟,眼眶微湿,低声喃喃:“儿子已经成亲了,娘子很漂亮很聪明,跟您当初一样,虽然她脾气有点臭,但她待儿子也很好,您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也会喜欢她的。这么多年没来看您,您可别生儿子的气。”
他自言自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么些年的话一次说个够。
“我过得很好,您别担心。”
齐倾墨抬眼,你过得,很好?
似乎感受了齐倾墨的目光,萧天离回头看着她,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温柔地笑道:“跟我娘说句话吧,她听得见的。”
齐倾墨嘴中微涩,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萧天离今日带她来这里,在郑才人那里发泄了仇恨,想来看看他娘亲这个原因自然是真的,还有一部分原因很简单,他就是想带齐倾墨这个媳妇儿来给娘亲来看看。
看着萧天离鼓励的目光,齐倾墨一句话在嘴里圆了很久,最后终于说道:“他以后,会过得很好。”
萧天离微怔,知道齐倾墨是因为自己最后那一句自己过得很好,才说这样的话,不免感动。齐倾墨并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萧天离也不会想着她会说出多么动听的话,有这一句话,他也够了。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出了皇宫,一路无话回到了三王府中。
皇帝听着下人的来报时,正批阅着奏章,一直听到萧天离去了早已去世多年的宁才人宫里时,皇帝停了一下:“将她的宫殿重修,尽量……恢复当年的原貌。”
老太监叹息一声,领命下去。
走到宁才人宫里头时,看着地上那两道浅浅的轮子印,老太监想起了一些往事,皇帝此生唯一真正心动过的女子,大概也只有那个冰雪聪明的宁才人吧。
那个女子,的确配得上这天下最出色的男人,只是死得太过凄凉。
皇帝,这么些年来偶尔也会后悔吧?
如果当年不是郑家逼得太狠,皇后太过恶毒,他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又怎么会舍得对那个女子下手?谁都以为皇帝前些日子听到三皇子因为当年之事对皇帝多有怨恨,会憎恶三皇子,可是谁知道皇帝其实只会心头抽痛,觉得愧对于这个儿子?
当年那个枉死的宫女,被驱逐出宫的太医,又岂会无缘无故地救人人敬而远之的三皇子?
只是三皇子,你可切莫要做糊涂事。
老太监忽然有些倦了,这宫里头的尔虞我诈何时才能结束?当年宁才人对他一饭之恩,他记挂至今,唯愿三皇子平安一生,他这把老骨头去了地下,也好对宁才人有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