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倾墨暗中相助下,三夫人明面上总算是把齐倾人的婚礼办得像模像样,大红的布缦飘荡,满目都是欢庆的喜字,送亲的队伍足足排出几里,姚梦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也不得不换上喜庆的正装,叶月坐在贴满红妆的闺房里,头上盖着喜帖默不出声。
“叶月。”齐倾墨推开房门走进来。
“齐小姐?”她声音微微有些地硬。
“害怕吗?马上就要嫁进太子府了你怕吗?”齐倾墨问她。
她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齐倾墨看她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手一掀就拉掉了她的喜帕,凤冠下是一张点点泪痕的脸,都冲花了妆容,她紧咬着涂着唇脂的嘴,微不可闻的轻声抽泣。
“哭什么?”齐倾墨拿着喜帕坐到她对面,语气既不轻柔也不生气,只是很平淡地问她:哭什么。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如果有一天齐铭娶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幻想自己会穿上红色的嫁衣,他牵着我的手跨过火盆,我们三拜天地,会有很多人羡慕祝福。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用别人的身份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她又哭又笑,似有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
然后是长长久久的沉默,齐倾墨一手支额依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叶月泪迹斑驳的脸。
嫁给萧天越啊,自己也曾嫁过一次呢。
那天的自己还不如叶月这般盛装,但依然兴奋娇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满心满腹地胀满着幸福与忐忑,幻想着将会与未来的太子夫君如何恩爱有加,如何相敬如宾,如何耳鬓厮磨。也是这样绞着手帕,直到手心都微微出了薄汗,但依然无法克制住快要奔涌而出的激动。
连鹊应都在一边跟着开心:小姐,我们终于可以离开相府了,小姐这么聪明博学,太子一定会喜欢小姐的……
后来呢,她依然是过着生不如死,猪狗不如的生活,任人凌辱,遭人打骂,堂堂的五王妃,住过马栏牛棚,有一顿残羹剩饭都会感激涕零;与鹊应在倾盆大雨的夜晚跪在碎石路上紧紧相拥,膝盖差点因此废掉,只因为不小心打翻了一杯茶水;在花园里顶着烈日除杂草,连舞妓也可以把脚踩在自己脸上,叫嚣的骂着:贱人也想爬上太子的床。
她一直坚信着,萧天越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好的,万事忍字为先,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屈辱,最后呢,最后死得那般羞耻凄凉。
她曾捧着一颗善良的真心,却被他生生剁成了血酱,踩在了脚底。
萧天越啊,真的是一个该千刀万剐,血肉拿去喂狗的人呢。
“倾墨?倾墨?”萧天离是跟着太子来迎亲的,提前来相府看看是不是一切准备妥当,却不想顺着鹊应指引在门口却看到齐倾墨,她嘴角含着一丝分不清是哭是笑的表情,她似乎陷入了长长的回忆,无法清醒过来。
她的目光停留在手上的那方喜帕上,艳红如火的丝绸四角吊着偏暗的黄色穗子,有一角绣着喜字,她的手指便摩挲着那个喜字,久久不肯回神。
明明是这样欢庆喜意的房间里,萧天离越感受到莫明的清冷和绝望,齐倾墨如同一汪永远看不到底的深潭,那里不知道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和过往,紧紧地包裹着她,没有人可以靠近她,温暖她。
“倾墨啊。”萧天离本是决定再不跟她多说一句话,对于这样无情无义又高傲的女人,根本不值得费尽心思,可是当他看到这样沉静如雕塑的齐倾墨时,却莫明感受到巨大的悲伤,这悲伤感染得他心脏都要痛得无法跳动。
那齐倾墨,你到底在痛些什么?
她的眼睛微微上抬,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氤氲着水气,黑墨一样的眸子充斥着汹涌的悲伤,一瞬不瞬地看着萧天离,像要淹没了他。
然后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只是很轻地一下,水气退去,悲伤退去,所有的情绪退去。像是刚才萧天离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
她看着依然低着头的叶月,声音冷静自持:“叶月,我从不给人后悔的机会,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让你现在就走,不必嫁给太子。”
“你说什么?”萧天离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听错了,齐倾墨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这个叶月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她连原则都改变?
“嫁入太子府,你要过的日子有可能生不如死,做决定吧,是走是留,你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齐倾墨像是没听见萧天离的话一般,依旧对叶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