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容止只怕已经化作一堆枯骨。
楚玉没怀疑天如镜所言是否虚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必要编造什么谎言来骗人,纵然编造,也不会提出杀死他这种自寻死路的办法。想了一会儿,她静静地问:“你告诉我这些,是为着什么?”
这三日来,她已经费尽口舌,就连那所谓的天书不过是历史记载这件事也一并说了,目的无非便是希望软化天如镜那固执的心念,可惜天如镜纵然是听了这些,也没有如何动摇。
他修炼了三天的如封似闭,若非有所图谋,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破功。
天如镜垂下眼帘,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淡薄浮云上飘过的微风:“我想了三日,想通了一件事,你最初应当不是为了容止而来的,以容止的智计,不该是用这等手段,也不会让你出面,你挟持我,最初应是为了另一件事。”
楚玉面无表情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并非为了容止。”她原本是为了自己,可是现在容止的昏迷,已经让她改变了第一目标。
既然被看出来了,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天如镜没有看楚玉,他依旧看着地面,低声道:“那与容止是不相干的,是吗?”
“是。”
“你想从此间脱身?”
“是。”
“远走他方?”
“是。”
“再不回来?”
“是。”
“平淡度日?”
“是。”
“倘若我应允你这个,你是否愿意放弃容止?”
“……”
楚玉险些惯性地脱口而出“是”,好容易艰难地咽回去,但是不可否认,天如镜所说的,对她而言拥有莫大的诱惑力,就算是细细思索之后,她也很有答应的冲动。
天如镜看着他,慢慢地道:“我想过了,你是否活着,对大局的影响并不大,但是容止活着,却足以改变天下大势。”
两厢比较,楚玉的危险性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天如镜自己知道,楚玉对他所说的话,并非全无影响,听到那历史记载之说,与其说是震动,不如说是让他悄悄地松了口气:他终于有了能让楚玉活下去的理由。
大不了,等过了二十年,他走遍天下,修改所有的史书,让所谓历史变得和手环中的记载一模一样,按照楚玉的说法,这也未尝不可。
虽然辛苦一些,但是至少能保全她。
带着一丝恳求,他望着楚玉:“我已经让步,所以,你也退让一步吧。”
他认输。
他低头。
他屈服。
他退让。
不是为了容止,不是为了他自己,也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她。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这一日,他珍惜一个人超过自己,最后甚至压倒从小到大竖立的信念和执着,令他做出这样的后退。
他退的这一步,看上去很小很小,但却是从未有过的。
继续僵持下去,最先崩溃的人将会是楚玉。
他到底还是不忍心。
三天不眠不休无食少水并没有击倒他,可是他却在她冷凝绝望的眼眸底败下阵来。
看着楚玉怀疑审视的目光,知道她疑心他有所图谋,天如镜苦涩一笑。
他终于认输,终于低头,终于屈服,终于退让,却并不是为了自身,而是缘于她永远不会知道的理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世界上最深的寂寞和绝望——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