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披风走来。
“景先生可算得空了,”卢栎举着解剖刀浅笑,“可是让我好等。”
他已做好一切解剖准备,后背系带的罩袍穿好,手套戴好口罩戴好,连尸体表面都已经再清洁过一次,房间里飘着淡淡酒液味道。
景星稍稍被震住,细长双眸闪过一道精光,声音温和笑容亲切,“实在对不住,衙里太忙。”
“景先生不是仵作?我听闻最近府里除了这桩青楼连环案并未有其它案子,不知道景先生在忙些什么?”
沈万沙突然□□的话稍稍有些不客气,景星也没生气,抄着袖子好脾气的答,“成都府和小地方不一样,我又不同一般仵作,事情确是多了些。当然这般怠慢卢先生是我不对,稍后一定会好生请罪,至于现在,剖尸最重要,还请沈公子不要误了卢先生的事。”
沈万沙翻了个白眼,话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想偷师!
他眼睛猛眨朝卢栎使眼色。
卢栎冲他微笑,神情间信心十足。
同前次一样,卢栎拿着解剖刀走近尸体,于尸体左右肩关节处分别往下划线,交于胸间正中,再以交叉点为□□往下,干净利落的划出一个y字形。
尸体死去多时,死因又是大出血,体内残余血量很少,解剖刀划过之处几乎没有血迹。
卢栎用镊子将皮肤拉开,分解肌肉脂肪,使肋骨□□。之后他弯身找到胸骨骨缝,拿来断肋器。
“又要你帮忙了。”他看着赵杼。
赵杼看着卢栎,眸色略温和,显然很愿意帮忙。
可不等他伸手,断肋器已被景星抢过,“我来帮先生吧!”
他态度非常积极,动作又极快,赵杼不察之下竟被他抢了先,面色十分不悦。
沈万沙捂着嘴贴着墙根,暗叹这姓景的好勇气!
他不是第一次看剖尸,可看到血腥场景还是有些心悸,不得不贴墙站着,时时准备跑出去吐,这姓景的竟然没腿软,还要求亲自上手!
卢栎却看出来,景星装的再淡定,眸里慌乱已经将他出卖,他在害怕。可他心志坚定,想要得到更多仵作技术的念头更加强大,所以才咬牙站在这里。
他提出帮忙,大概也是想稍稍转移下注意力免得失态。
可是……这个活可不好干。
卢栎眼梢微垂,压下眸里狡黠,手在身侧微微摇摆让赵杼让开,“景先生确定?”
景星手指轻抚着样式奇特的断肋器,眸光闪烁,“确定。”
“那先生可要用些力气才好。”卢栎拿过断肋器,插入骨缝之间,离开手让景星过来,“先生请。”
景星咽了口口水,手心有些出汗,不过他没有犹豫,立刻朝着卢栎指示,往下一压——
肋骨并没有被顺利开启,而是掀开一瞬又落了回来,发出在安静房间里显的犹为刺耳的声响,并且血水混着尸水往外飞溅。
卢栎早就通过景星动作料到有这一糟,提前拉着赵杼避到一边,站在原地的景星毫无疑问被秽水溅了一脸。
死者死去十五六日,纵使保存的好,体内组织也已经开始分解*,尸水粘腻,有红白黄黑各样不知道是什么的恶心东西,带着难闻的气味糊到脸上,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会有多*。
景星立刻往外跑,还没跑到门槛,已经忍不住扶着墙吐了起来。旁边站着的捕快傻了一会儿才跑过去,将干净帕子送上让他擦拭脸上的东西。
走近了看的更清楚味道更刺鼻,捕快也没忍住,跟着吐了起来。
沈万沙这次非常英勇,忍住了没吐,看着景星和捕快笑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非常满意,叫你装牛逼!
卢栎才不会为这些事耽误工作,他微微歪头看向赵杼,“赵大哥,有劳了。”
赵杼走近,握住断肋器手柄,轻松一按,将肋骨打开,卢栎立刻接过,将肋骨掀到一边。
二人错身时,卢栎耳畔一暖,赵杼独特的低沉声音滑过,似带着浅笑,“调皮。”
卢栎一怔,这是在调侃他?
卢栎偏头,凶巴巴的呲了呲牙,谁叫景星那么讨厌!
他戴着口罩,赵杼看不到他呲牙,却知道他做了什么动作,很有种想摸摸他后脑的冲动。
为了缓解情绪,赵杼视线转移,看向窗外。
元连正远远趴在墙头,手里举着一个卷宗朝他挥舞。
赵杼微微颌首,表示知道了。
没有景星帮倒忙,卢栎动作快多了。本就是做熟的活,一点也不难,他拿着解剖剪和镊子一层层分享肌肉血管,使死者整颗胃暴露。
死者腹部受伤肠道消化液溢出,部分内脏分解现象严重,胃部因为离的比较远,未有明显消融,除了边缘一圈分解外,状态尚算良好。
卢栎非常满意,双手迅速行动,很快将死者整个胃摘了下来。
“这是她的胃?”沈万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了,“小栎子,你取她的胃做什么?”
“我们的胃消化食物都是有阶段性的,死者最后被发现是二十九日晚上,我们看看她胃里食物是怎样的状态,就能知道她什么时候去世的。”卢栎深呼口气,“但愿证据未受影响……”
景星缓过来时,卢栎已经将胃部放到台子上,拿着解剖刀准备割开了。
看着血肉模糊的人体内脏,上面还沾了些颜色怪异的恶心粘液,景星又吐了。不过这次他强迫自己忍住,捂着嘴走到了卢栎跟前,“先生在做什么?”
“打开死者的胃。”卢栎一边说,手里解剖刀一边往下划,死者的胃被切开,内里恶心的糊状东西展现,恶臭程度仿佛比尸水更胜一筹。
“呕——”景星再次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