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画不是真画,钱维城是乾隆年间的大画家,那个时候的颜料都是矿物和植物颜料,虽然够原始,但研磨和精制工艺比现代要差很多,所以但看这画上的设色就能看出问题,这色太艳也太细,而清代的矿物颜料则有细细的颗粒感,看上去更有质感。
“虽然这画有做旧,但颜料这东西,涂上去就是涂上去了,再怎么做旧,颜料颗粒是不会改变的。
“要说的再细一点,这画的技法虽然模仿的很像,但依然没有模仿出钱维城的精髓,钱维城的技法特点是中锋运笔,勾勒出来的线条很细很含蓄,能收的住笔锋和笔意,这点很难得的,非常考验基本功,不是什么人都能模仿出来的,而这画的作者就没这样的功力,虽然也是中锋运笔,但笔下的线条偏粗,而且不够匀称,笔意是散的。
“除此之外,上边的钤印也大有问题,竟然是‘臣诚’篆字白文印,这个印也是能乱用的?这是钱维城给乾隆皇帝画画的时候才会使用的一枚印章,而那些画给乾隆的画上都有乾隆本人的鉴藏印,但这条屏上就这么一个压角章,不奇怪么?
“至于这印章的纂刻技法我就不多说了,毛病太多……”
徐景行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就点出了很多问题。
没办法,实在看不下去,就像一个游戏职业玩家在旁观小学生操作一样,不开口的时候还能勉强忍住,一开口就很难收住不喷到小学生怀疑人生不罢休。
至于孙老板的心态会不会因此而暴炸,他就不管了,反正是对方一再要求他点评的。
孙老板的心态确实快爆炸了,刚开始还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意,但到后来,都快黑成锅底了。
没办法,在孙老板眼里,这画是绝对的精品,要不然也不会拿出来在徐景行面前献丑,就算想用赝品坑徐景行一把,也只会挑赝品中的精品,但就这,却被徐景行轻松挑出这么多毛病。
碰上这样的情况,换谁来,心态都会爆炸。
不过毕竟是做这个生意的,孙老板咽了一口口水后强笑道:“受教了,徐老师果然是真正的行家,我要是有徐老师十分之一水平,也不至于无声无息的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把这幅破绽层出不穷的条屏收起来,“来,徐老师,再看看这一幅,这可是石涛的。”
石涛的……
一听这个名字,徐景行就不想看了。
石涛虽然是个高产画家,但也没高产到人手一幅的地步啊,怎么走哪儿都能碰到石涛的画?
何况在他的感应中,这画的物性跟石涛真迹就完全不搭,灵气含量也不在一个档次上,是绝对的赝品无异。
不过他还是简单看了看,挑了几处毛病后继续看下一幅。
如果不是感应到后边有真品,他才懒得一幅幅的看呢。
看到第四幅的时候,他没有直接挑毛病,而是直接问:“孙老板,这画出不?”
“啊?这是邹一桂的真迹?”孙老板顿时又惊又喜的问到。
“看着有那么点意思,”徐景行不稀罕做那种把真迹说成是赝品然后低价购买的糟心事儿,所以大方的承认:“不出意外应该是真迹,我也感兴趣,孙老板出个实诚价吧,价格合适我就收了。”
孙老板揉了揉胖乎乎的腮帮子:“这画花了我七十五万,徐老师要的画,九十万带走。”
“太高。”
“那,你能出多少?”
“我最多出二十个。”
“那不可能,我虽然很佩服徐老师你的才华,但绝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要是赔个三五千的也就罢了,一下子陪进去五十个,我这小店还不如早点关门大吉。”
“我最多再填个三两万,二十五万封顶,孙老板要是没兴趣,那就不用浪费口舌了,我再看看其他的,买卖不成仁义在,没关系的。”
孙老板一时间陷入了为难中,想了几秒钟后还是摇了摇头:“徐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这个价真不行。”
徐景行也不以为意,“没事儿,再看看其他的,”说着继续看画,只是不再做点评,只是挨着看过去后摇了摇头,指着柜台里那个青釉蒜头瓶道:“我瞅着柜台里那个瓶子有点感觉,可以上手不?”
“可以,当然可以,”孙老板立刻笑道:“那可是乾隆时期的好东西,是我的镇店之宝。”
“那更要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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