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选人制,我大唐危矣……。”
“陛下,先帝与太宗手里的大好江山社稷,不能毁于一旦啊。”
“陛下,臣这一辈子都想看到朝堂清明、百姓富庶、安康,但陛下不能因个人喜好,而不顾天下黎民百姓之苦疾……。”
偶尔传入李弘耳朵里的话语,让李弘不由得望向前面那几个留着老泪,稀疏的花白胡子上,甚至还沾染着地上脏兮兮的尘土,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向他诉说着平生之愿,就像是如今大唐的国力强盛、百姓富庶,跟他们理想中的还差很远似的。
特别是他们悲天悯人的形象,就仿佛李弘是一个刽子手,仿佛大唐的百姓如今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承受着饥寒交迫的煎熬之苦。
如今的洛阳府尹李昭徳为难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连连在李弘的身后跟一群洛阳的其他官员请罪,低声惶恐的说道:“陛下,如此景象实乃臣之罪过,臣有监察不严之罪,以至于泄露了陛下的归期。臣更有监管不力之罪,以至于让他们聚众于此,陛下,臣现在就命人把他们赶走……。”
“不必了,现在赶走,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朕,不敢面对天下士大夫的联名请柬?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朕不重视士子文人?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是出自陇西李氏吧,对于眼下的事情,除了赶走外,你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李弘笑着摆了摆手,而后微微回头,看着身后三步外的李昭徳问道。
“回陛下,臣不敢苟同他们的看法。”李昭徳行礼说道。
“为何?”李弘眼眉一挑,而后又环顾了下依然哀嚎不觉得人群,淡淡的问道。
“回陛下,当年魏国吏部尚书陈群设九品选人法,是为了阻止宗亲干政,同时向天下士子,以及各个名望世家示好,本意是希望他们能够与皇室一同治理江山,为皇家出谋划策,从而推举更多的有名望、有真才实学的士人出仕,为国效力,为百姓造福,并不是为了一宗一族之名利与声望。而且,臣虽然出自陇西李氏,但臣并非是举荐入仕,而是经明经一学科考入仕。”李昭徳看着台阶下黑压压的一片,心中隐隐也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混在请柬的人群中。
如果父亲也在里面,陛下万一让自己秉公办理这件事情,自己又该如何处置自己的老父亲呢,难不成真的要陷入那忠孝之间,做一个纠结的抉择吧。
“名利与声望?是啊……。”李弘抱着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就像是一件已经让人习以为常、觉得自然而然的事情,突然间变得陌生了,因为难以接受,所以死活都想要争执一番。”
李弘看着李昭徳,包括身后其他一些已经尽力倾听自己说话的其他臣子,继续说道:“怎么比喻呢,就像是一个聪明人跟一个傻子在一起,本来永远都是聪明人在欺负这个傻子,如此呢也就被人认为成了理所应当的一件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不单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常态,甚至当成了自然而然规则。比如是今天从傻子家拿走一件东西,明天呢说两句谎话,然后把傻子家里的另外一件东西再拿走,或者是假装做一些看似有利于傻子的事情,而后让傻子把自己认为是好人,甚至还要当着他人的面夸他,奖励他。但当有一天,傻子突然间醒悟了,觉得自己应该把自己能够掌握、分配的东西,交与更多的人来分享,但这时候……原本一直欺负傻子的这帮人不愿意了,他们会认为傻子怎么能这样呢,分享这些好处的应该就是我们几人才是,你为何要违反准则,把你的好处分享给其他不相干的人?这样绝对不行,你必须改过来!”
“陛下,臣……臣惭愧……。”
“如此比喻确实有些不妥,但话糙理不糙,皇室就像是那一个傻子一样,虽然同样享受着名利与声望,但更重要的是,皇家在享受着这些的同时,还承担着历史进程中的口诛笔伐,承担着像那个傻子一样,在史书上被写成就像是傻子似的重任,不知道改革、不知道变通,没有勇气跟胆量与那聪明人对抗。但对抗之后是胜是败,我们没人知道。但……我们必须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相信改革能够使得大唐更加的强大,我们必须不回头的向前走,抛弃那些文化中的糟糠,不光皇室要学着变得聪明起来不被人欺负,就是天下千千万万的寒门士子也要学着聪明起来,学着相信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是治国安邦之大才。对一些名望之先贤,我们可以抱着敬畏与崇敬的心态,但不代表他们的所有一切都是对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存在。”
李弘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多年来养成的龙威还是让他在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显得是那么的睥睨天下,威武霸气。
所以随着李弘的话语,原本哀嚎一片的街道之上,特别是离李弘等人最近的那几十个名门望族的老人,早就已经停止了哭诉,反而是呆呆的静听着李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