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冷哩。”范老汉侧头冲着老伴说了句。
范大娘懒得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说破嘴皮自家老伴也听不懂,只挥着手道。“我穿得厚实,这里到尤家就几步路,没事儿。”
范大娘到尤家时,屋里吵吵嚷嚷的正说得热闹。
“尤婶子我把村长喊过来,就是怕你拎不清,倪大夫可不止说过一遍,她数次斩钉截铁的说过,凡是名声不好的病人她都不会医治。你可不能为着娘家人钻死胡同,你记着娘家的情分,你跟倪大夫哪来的情分,倪大夫会为着你的面破例?别做这白日梦。”范大娘踏进屋子就大声的说话。
先把她的来意亮出来,她这话里头可藏着不少话呢,端看尤家人有没有机灵点的,抓住她的话往下说道,尤婶子这事没法说话,尤家人却可以有话说,还有村长也是,左右都能把尤婶子的娘家呛回去。
不仅是倪大夫不能破例,连梨树屋也不能破这个例啊,有一就有二,规矩坏了想要再立起来可就难喽。不如从开始就端着个铁面无私的脸,久而久之,咒骂声自然会渐渐减少。毕竟还是有许多人受着倪大夫的好,总会站出来说话。
尤婆子的娘家嫂子战斗力可不低,为着儿子的病,她算是豁出张老脸,各种撒泼打滚唾沫横飞。动静越闹越大,窝在屋里烤火的周边人家,都纷纷扯开了屋门伸长着脖子往尤家瞅着,竖起耳朵听了会,听出了点苗头,赶紧撒腿就往尤家冲去。
最终,尤婆子的娘家嫂子被梨树屋的人送回了附近的大塘村。尤婆子的娘家便住在大塘村,大塘村的名声总得来说还是不错的,俩村间也处了点情分出来。江村长便是念着这点子情分,才对着尤婆子的娘家嫂子好言好语,结果人家不领情,得,直接送回大塘村,他亲自找大塘村的村长说道说道。
梨树屋也有性子较为火爆的村民,离开尤家时,毫不客气的指着尤婆子的鼻子骂道。“这般惦记你娘家,半点不念着村子,不念着倪大夫,更不念着夫家,这么拎不清,索性就直接回大塘村,余生都呆在你娘家,想来,你这般放心上的娘家,定会待你千般万般好。”
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诛心,尤婆子肚子的情绪直接泄了个干净,两眼一翻身子往后倒去,站在她身旁的大儿子,眼明手快的把老母扶住。尤家的其余人客客气气的送着邻居离开。都狠狠的松了口气,幸好有村邻搭把手,否则,这事还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完事啦?”慢慢吞吞才走过来的朱太婆,看着对面的一伙人,砸砸嘴,颇有些遗憾感。
正说着话的村民们,有位大娘赶紧走过去。“太婆,这天冷着呢,你咋出来了。尤家的事已经完了,上我家坐着吧,今个午饭和晚饭都在我家吃着,你要听热闹,我细细与你说叨说叨。”
“好哩好哩。”朱太婆抿着嘴笑,笑得很可爱。眼看九十高龄,她的牙齿掉了不少,甭管是说话还是笑,她的动作都很小,莫名的带了些羞涩感。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虽说村里就数她辈份最高,大伙却很呵护她。
范大媳妇回到自家屋里,往火塘里添了两根柴,又泡了盘茶搁桌上放着,自己端了碗,暖着手嘀咕道。“程大爷的话骂得好,这下尤奶奶该消消停停的。”
“要不是为着尤家人,程伯哪里会当这坏人。说起来,十里八乡的,也就咱村最是团结,处得跟一大家子似的。所以说,尽管尤婆子不会说话,有时候讨厌了些,可咱们该搭把手时还是得搭把手,碰着大面上的事,就不能顾着这些小摩擦。”范大娘趁机跟俩儿媳讲些人情世故。
范二媳妇认真的看着婆婆,遂点着说。“娘。我记着了。”
“你啊,性子弱了些,不适合站出来。”范大娘抚了下二儿媳的头发,看着大儿媳说。“往后咱们家,担子还得落在你身上。”
“娘。你宽着心。”范大媳妇笑笑,安抚了两句。
范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生出来的闺女都随娘,特别好嫁,因为范家的媳妇啊,就没哪处不妥当,都是好的,娶回家当儿媳特别好。生出来的儿子都随着爹的性子,便是一根藤出来的也没这么像,又木又憨,有把子穷力气,偏生干活也不见有多利索,双肩还真挑不起一个家,范家的汉子娶媳妇最是为难。
说起梨树屋的范家,都会感叹一声。这世间事啊,端是无比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