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慕成凰躺在床榻上,身上还扎着银针,屋子里一股浓重的薄荷味儿,嘴边是苦涩的药味,但感觉却是好多了,她偏过头,看着坐在自己替自己拔针的张庭玉,可怜巴巴地道:“能给块糖吗?药好苦。”
张庭玉愣了愣,笑道:“公主居然都能尝得出药是苦的了,看来微臣的努力没白费。”
慕成凰在心里头腹诽,废话,药不是苦的还有甜的吗?可是刚说完一句,要再说一句,却又是没有力气了,得休息好一阵,才能继续断断续续的说话,张庭玉替她拔了几根一阵,却是留了几根额头和手上的,道:“这几根要再过一个时辰拔。”
“也好。”慕成凰看着自己手臂上银晃晃的针,“待会儿父皇来的时候,还会显得我可怜一点儿。”
说曹操曹操到,外头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张庭玉连忙起身,一抹明黄色的龙袍绕过屏风,慕成凰没有力气扭头,只能看到那明黄色双龙戏珠的衣摆慢慢靠近,一股龙延香的香气盖过了屋子里的薄荷香,慕元安似乎在慕成凰刚喝完药的空碗面前停了一下,语气些许柔和:“药都喝完了,不错。”
慕成凰说话的声音都是弱弱的,显得十分可怜:“父皇,成凰起不来身。”
“起不来便不要起来了。”慕元安怎会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些,他坐在慕成凰的床边,又吩咐张庭玉在外头候着,像是有什么父女之间的私密话要和慕成凰说话。
慕成凰仰头,只能看到头顶上一动不动犹如静止的帐顶,和慕元安那略显憔悴的容颜,她仰头着实有些累了,又是收回下巴,沉声道:“记得成凰小的时候,每次病了,父皇都会很紧张,可是平日里,却似乎不大喜欢来景澜宫看望成凰,所以有一段时间,成凰还想着怎么能让自己生病,好让父皇多来看看成凰。”
慕元安指尖微微一颤:“你这是在怨父皇了?”
“并没有,”慕成凰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用生命说话,她叹了口气道:“成凰……只是觉得自己傻,想要用……这样愚蠢的办法吸引……父皇的注意,若是……若是成凰足够优秀,父皇自然会疼爱……成凰的。”
慕成凰说起话来已经十分困难了,慕元安让她不必再多说,又嘱咐了好些话,最后做出承诺:“宋魁,朕一定会严查的,他不能医治好你,却还一直隐瞒你的病情,若真是什么疑难杂症倒也罢了,可朕瞧着这张太医才是半天的功夫,便是让你转危为安,看来,是宋魁医治不得力的缘故,才让你多受了这么多天的罪。”
“其实,成凰一开始让宫女去请的,就是张庭玉张太医,成凰也不知道,为何最后来的,却是宋魁宋太医。”
慕成凰的这番话,就算不说,慕元安也知道宋魁来的有所蹊跷,之前照料慕成凰身子骨的不是全太医就是张太医,这临时何来一个宋太医,他心中有了底,又是替慕成凰捏好被子角,又道:“最近好生休养便是,切莫太后的病情好了,你却倒下了,太后这件事情,若当真不是你做的,朕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都到现在了,从慕元安口中说出来的竟然还是“若当真不是”,慕成凰唇角微微一动,不过她心里早就有预料到,就算自己是慕元安的亲生女儿,以慕元安多疑的性格,他也会怀疑的,慕成凰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嗯”了一声,刚发声眼睛便是红了一圈,看起来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慕元安看了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一个君主来说,慕元安是公正的,奖惩分明的,可对于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角色来说,慕元安却多半是无情的,幸好慕成凰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慕元安身上。
高热却使她眼眶止不住地红了又红,眼眶带来的难受让她止不住从眼角滑落的泪滴,恰好张庭玉进来替慕成凰拔出剩下的几根银针,却刚好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心头一软,唤了声五公主,慕成凰侧过头,忽而想到什么道:“熹妃是不是也来了?”
这一侧头,眼泪便是顺着眼睑往下一直滑落,天呐,张庭玉心里头想,这五公主是被熹妃欺负得有多惨,一提到熹妃的名字都会如此伤心,只得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句:“是,一直都在偏殿里陪着皇上呢。”
慕元安自慕成凰的寝殿一回偏殿,一直等候的熹妃便是迎了上来,关心地问道:“成凰如何了?”
慕元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突然转头,对着熹妃道:“朕记得,宋魁,是你的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