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穿过窗花的菱格,在镶玉的八仙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飘扬的轻纱染血。
“大叔,你买器石吗?”大厅内正议论纷纷,清脆的童音有些弱弱的感觉,并不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酒楼的侍从眼睛差点冒出火来,挥着手中锦布就是一喝,“喂,哪儿溜进来的小丫头,还不快出去,赶紧的,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那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样子,赤着脚,蓬着头,黑着一张脸,旁边还有一个瞎子老人,拽着她的衣服摸索前进,两人看着可怜兮兮的模样,但那丫头手里那个破竹篮,里面有几颗闪闪发亮的石头看上去似乎不错,这会儿被那侍从这样一喝,便也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小丫头,我说你这是卖什么的啊。”其中有几个无聊的人,似乎想要捉弄那小姑娘,翘起腿就转过身来,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爷爷,快,我们过去。”小丫头面色乌黑,很是瘦弱,闻言却很是开心地举起那手中的竹篮,认真地指着里面的东西介绍道,“这是我在落日之森挖的器石,你们看看需要什么,我卖得很便宜的。”
小丫头面若黑炭,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此时眸光晶亮一片,很是渴望地望向那几人。
凌无双无意地扫了一眼便挪开眼神,与楼君炎是不是谈论交流两句,还在思念着她感觉到的诡异气氛所在,注意力不在这本就不起眼的一处。
“哈哈哈哈,小丫头果然只是捡好看的东西。”一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男伸手抹了抹嘴,随手捡起那篮中的两块石头后,又啪地扔在里面,以一副内行人士的模样讥笑道,“让本大爷告诉你吧,这都是那河中最普通的玻璃石,只是能看罢了,没有任何的用处。”
“怎么会呢。”小丫头听得这话都快要哭出来了,“一定是你们看错了,你再看看,都是很好的器石,我可以很便宜卖给你们的。”
这可是她背着爷爷悄悄跑到落日之森好不容易捡回来的,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只是废石头呢?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接着奚落道,“可不是么,不识货的丫头,不过算你运气好,本大爷今天心情不错。”他说着还偏着脑袋数了数,大概十几颗的样子,阔绰地挥手,“这些我就全要了。”
“真的。”小丫头乌黑的脸都焕出光芒来。
“哈哈。”那猥琐男笑得更乐了,那态度根本就是闲来无事想要逗人玩儿,“行,都放下吧,这玩意儿估计也就能做配件的坠饰,一两银子足够了。”
那本是期待不已的小丫头听得这一两银子之后,顿时整个人都泄了气,还很是纠结地紧了紧手中的竹篮,捏得指头都有些泛白了去,犹豫不决,因为她的确是不识货,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是什么东西。
“怎么,还不乐意啊?”猥琐男语调拔高几分,见得那丫头踌躇的样子他明显不爽了,挥手嚷嚷道,“不愿意就滚一边儿去,耽搁老子时间。”
立在旁边的酒楼侍从见得此,便才继续上前来,嫌弃不已地推了推那丫头,还有她身边跟着的瞎老头子,“出去出去,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出去。”
那丫头见此,瞥了眼身边的瞎老头,狠狠咬牙后急匆匆地道,“卖,我卖还不行么。”
脆嫩的声音急切不已,生怕再错过。
“滚边儿去,老子现在不要了!”那猥琐男甩手一挥,换了个腿翘着,耍起大爷范儿来,“你想卖就卖啊,你以为老子的一两银子那么好得。”
“大爷,你就行行好吧。”那瞎子老头也忍不住开口祈求。
喧闹稍微增了一个程度,这情况也终于是引起了陷入深思状态下凌无双的注意,但她也只是看了眼后皱皱眉头,似乎也没准备插手做点什么。
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多,她管不过来,如何生存下去,虽然残忍,但却是每个处于这片生杀予夺大陆之上的人需要学习的基本,况且这也并未到天怒人怨的程度。
“君炎,我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凌无双拍拍手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嗯。”楼君炎轻应,也缓缓起身。
凌无双抖了抖裙摆绕出了来,眼神随意打量着四方,她不由得冷笑一声,“见识见识去,我倒是要看看,那南宫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她对南宫烨的了解,那人有那不甘之心,但却绝对是没有做大事的魄力心机,这才不过几年时间过去,还能换了个人不成?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我说,你这丫头听不懂人话吗。”下面那侍从小儿哥还在压低着声音嚷嚷,见迟迟叫不动人,于是情急之下伸手便一个推搡。
“啊——”小丫头猝不及防摔下,惊呼出口,和那瞎子老爷爷一起被推倒在地,破篮子中的东西也随之散落滚出,发出一阵咕噜的声音来。
一丝熟悉的气息随即溢出,虽然浅薄,却被凌无双在第一时间内敏锐察觉!
偏头眸光唰地一转,她顺着那丫头的呼声而去,眸光最后锁定在滚落到那撑起大厅主楼柱子边的一颗珠子上,猛然虚眯的同时眸底深处瞬间迸射出灼热的光芒来。
那外面本就稀松的泥土剥开,里面的东西便完全露出,但乍一看去依旧很是普通,和那些玻璃石并没任何的区别,虽然流光溢彩颇为漂亮,但依旧是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甚至于无人懒得弯腰去捡。
楼君炎与凌无双两人迅速对视一眼,眸中暗流涌动,却皆是定力超然地不动声色。
“算了闺女,我们再找找别家吧。”瞎子老头一边痛心地摸着地面,似乎在寻他孙女,似乎也在捡那散落的玻璃石,有泪哭不出。
“嗯。”小丫头强忍着泪,一颗颗去捡那散落在各个角落的玻璃石。
“这慢吞吞的,要捡到什么时候。”那侍从却是不耐烦了,怕被老板看见责怪,又瞅着这两个人似乎影响到了他的生意,就更是浮躁,在那丫头勾着腰想要去捡桌子下的一颗玻璃石的时候,伸腿就欲往她肩上蹬去。
“哎呦!”
只是这一脚还没蹬到那丫头身上,那酒楼的侍从自己便整个儿飞出去了,狠狠撞在一根木柱上,带着整个楼层都震了震,口中哎呦连天。
“嗯?”周围人脑袋一缩,完全没看懂是怎么回事。
那甩出贴在柱子上的侍从像是一块软泥巴般,慢悠悠地滑下来落地,倒是也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被当成沙包丢了一次而已,却哭爹喊娘的厉害,不过因为面门正撞在柱子上,所以不巧门牙掉了一颗,状态看上去异常滑稽。
那丫头也很是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又看看那飞出去得侍从,最后又看看身边的爷爷和自己,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之中。
“这东西,怎么卖?”将滚落在柱子边那颗珠子捡起来的手,洁白似雪般纯粹,色彩如玉般晶莹,浅浅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给人一种来自于云端的感觉。
那丫头顺声望去,嘴慢慢地张成了个圆形,虽看不实在,但脑中冒出的唯一想法便是见到仙女下凡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忘了反应。
“问你话呢!”之前那笑得最欢的猥琐男此时倒是殷勤,就差没自己扑上去回答了。
凌无双转眸,冷冷地瞥了眼去,只是一个浅淡的眼神,那猥琐男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像是直接从熊熊烈火中提出又扔到冰窖之中去了般,恍若雷击面色铁青的僵在原地,顿时屁都不敢放一个。
随后,在楼君炎往凌无双身边一站之后,他更是双腿一软,控制不住猛地后退,啪地一下倒在桌子上,就那么顺势扶着直接坐在了凳子上,甚至于一个不稳差点滑落在地,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根本无法喘息。
“哇——”
一秒钟,周围人鸟兽散,瞬间腾出一大片空白区域来。
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家伙可是现在东临出了名的恶霸,九品封号圣者的存在,竟被一个姑娘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秒杀了,哪里冒出来的大人物?这简直就是在逗他们!
凌无双捏着手中的珠子,缓步走到那丫头身边,口气随和,浅笑着问道,“小丫头,这东西你是在哪儿捡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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