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礼亲王皱眉说道,“难不成这李鸿章是你孙中堂赛马的下驷吗?”
“王爷最是睿智不过了,”孙毓汶笑眯眯的说道,“毓庆宫里头,比李鸿藻有手段的人,还有,只是我想着——自然也是帮着王爷着想,李保定是迂腐,但也是道德君子,这私德极好,若是入阁,他就事论事的居多,管着部务,也妥当,不会给王爷添乱子,可若是别的人也入军机处,那王爷可是要麻烦,只怕是这军机处里头都要闹得不可开交。”
礼亲王若有所思,孙毓汶这把火烧的正是时候,礼亲王又不笨,怎么会不知道,李鸿藻地位尊贵,行事光明磊落,不会搞那些歪门邪道,就算有什么难听的话,权当做听不见就是了,何况想必皇帝心里也明白,道德文章想要治理好国家,是不成的,李保定入阁,也不会存着来接替自己这阁揆的心思,虽然礼亲王也有这方面的担忧,毕竟他也已经担任阁揆十年了,五年一届,十年一换,这是尚书以下定的规矩,军机大臣原不在此限制之内,礼亲王坐镇军机处,外头的谣言纷争,或者是御史和清流们的折子里头,都有提议,让军机处也搞成十年一换,免得上头的人除非病退,不然资格够的人,都无法入阁,这是一种风潮,的确要警惕,加上孙毓汶没有说出来的话,没有点明的人,都是值得警惕的。
皇帝的亲信,帝师或者他青睐的人物入阁,按照孙毓汶所说,的确是大势所趋,无法阻拦,那何不顺其自然,因势利导?礼亲王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李保定若是不能入军机处,就没人能入了,光绪十年前也是如此,若是将来一起在一个锅子里头吃饭,想必他也不会跟着别人拆我的台。”
额勒和布摇了摇头,饶是礼亲王这样世1袭罔1替的亲王,也要担忧着圣宠以及权柄的问题,孙毓汶点点头,“王爷说的极是,若是咱们把李保定抬进来,想必皇上也会满意,其余的人若是有什么意见,也不至于有什么纠纷可言。”
“那你说说看,”礼亲王对着孙毓汶十分佩服,他时常对着外头的人说恭亲王有曹毓瑛孙桂芬,自己也有孙毓汶可以作为出谋划策,他又连忙问道,“皇上难道也想着让他的师傅们当这个户部尚书?别的尚书倒是也罢了,我就担心,这管钱袋子的人,务必是要牢靠的,若不然,将来有的闹饥荒!”
“今个一看,大约也有这样的可能,”孙毓汶点头说道,他也是觉得礼亲王的想法很是正确,“咱们这几个人,皇上明摆着不满意,但是又因为之前留下来的旧规矩,皇太后宽仁大度,把选人之权放在咱们军机处,皇上不好即刻改弦更张罢了,若是圣祖仁宗这样的圣君,只怕早就乾纲独断了。”
礼亲王有些烦恼,“哎!这些事儿,真是烦,差事难办!”
靠着猜上头人的心思,这不就是难办嘛!何况两姑之间难为妇,孙毓汶的话,也要听进去,有些人只怕也是皇太后属意的人选。
礼亲王虽然不用看孙毓文的脸色,可到底,孙毓文的有些话,他也要听进去,孙毓文用这样隐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而皇帝也用十分隐蔽的意思来表达,偏偏礼亲王不习惯这一套,所以觉得非常的厌倦。
这种感觉这几年来越发的感觉强烈,礼亲王的性子还是喜欢直接了当的办事当差,昔日慈禧太后从来都是直接了当的下旨,他性子和气,而且与世无争,当然了,当官千里只为财,堂堂亲王,又是阁揆,赚点生活费开销开销谁也没什么理由指责什么。以前事儿办的妥当,世人许多的讥讽之言,也无需太在意,可皇太后撤帘归政,她对于朝政的影响逐渐减弱,皇帝亲政大权开始加强,可这一个过程,是需要漫长和持久的,许多的情况下,当差办事,不仅是要皇太后满意,更是要让皇帝满意,可这两宫之间,许多时候都是不统一的,真真是应了那句话“两姑之间难为妇”了。
礼亲王这时候倒是生出了几分急流勇退之心,“差事难办,我只怕是干不了多少年了,”礼亲王摇了摇头,“若是万岁爷想要撤了我,我是二话不说,即刻拱手让出的!”
“王爷您就无忧吧!”额勒和布笑道,“您不当这位首辅,谁来当?谁配当?谁都差那一份火候!您的性子和缓,外头的人不知道瞎咧咧,咱们一起当差的,还能不知道王爷多重要呢?”他转过头对着孙毓文说道,孙毓文含笑点头,“调和鼎鼐,协理阴阳,这是谁都拿不下的,难不成让我和阎敬铭这样的暴脾气来当这个领班军机大臣?只怕没几天就要闹得满城烽火了!您是八大王之首,位份尊贵,许多事儿,别人看不穿,也就是您看得穿了,看不穿的人,在军机处呆不久,皇上就算是再敬爱他那位师傅,也不至于以为,李保定足够资格当首辅!”
这话倒是没错,一般来说,首辅,也就是领班军机大臣都是十分和气之人,之前的怡亲王自然不用多说,只是一味高乐就是了;恭亲王的性子极好,世人都视为周公;单单只有一个左宗棠性子刚烈,处事也不柔和,大开大合之余杀伐果断,但是他的位置和别人不同,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儿,不过是秉政五年,就比恭亲王秉政二十年得罪的人还要多,八旗改革,官制改革,和一部分的货币改革,都是左宗棠一力推行的,有这样的铁腕人物在,下面的部堂尚书,上头的皇太后都轻松许多,可以一味的当好人,让他来当这个恶人,左宗棠差不多自己的差事办好,使命完成就功成身退,所以只担任一届,礼亲王秉政以来,真真是符合了他的封号,“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