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眼泪。
一只肥仔儿日日蹲守,眼睛里直冒绿光,一点一点地比较鸡仔儿们长大了多少,什么时候能下蛋,什么时候能宰了吃,这种感觉叫鸡仔儿们压力很大。
鸡仔们担忧得都不长肉了。
“都说,都说要知民间疾苦。”肥仔儿在太子笑得起不来,抱着他在榻上翻滚了,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行了,你若爱吃,一会儿皇兄叫你吃个够,好不好?”太子真是拿五皇子当儿子养,就含笑问道。
肥仔儿的反应就是扑上去狠狠地给了太子一个亲亲。
太子笑了一场,这才带着这个弟弟的亲亲往前头理事去了,肥仔就趴在榻上,瞪着眼睛看着笑眯眯的太子妃,认真地说道,“皇嫂要早点儿好,和小五一样壮。”
“皇嫂怎能不听小五的话呢?”太子妃摸着五皇子的脸,又细细地问了阿元宫中还有何事,这才与阿元低声道,“母后前头罚了老三的那个妾,我听说你在其中出力了?”见阿元并不在意地点头,她便温声道,“如今我都想开了,正统大义都在我的手上,随她们怎么蹦跳吧。”
“我只是嫁不得小人猖狂,倒自己是个主子了。”阿元就唾道,“既然做了妾,摆什么正宫娘娘的款儿?!”
“你这孩子。”太子妃顿了顿,就继续问道,“这外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故?我怎么觉得你与阿腾的气色不对?”见阿元飞快摇头,目中露出疑惑,到底忍住了,只笑道,“如今我是万事不管的,只叫阿腾的媳妇儿操持太子宫中庶务,你不知道,这孩子一嫁过来就忙碌,我只瞧着心疼极了,”又对一旁的凤腾叮嘱道,“你平日,可不许欺负了你媳妇儿。若是叫我知道你在宫中淘气,伤了你媳妇儿的心,我是不能饶了你的。”
这样明理和气的婆婆,别说如今凤腾的媳妇儿愿意为她在外头给忠靖侯府张目,就阿元也羡慕极了。
“她有母亲撑腰,我哪里敢呢?”凤腾就笑道。
“不单是我撑腰,你要从心里爱重你的妻子。”太子妃就沉声道,“你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切莫叫你媳妇儿伤心。”
凤腾认真地应了。
阿元含笑看着太子妃教导凤腾,见她也不提给儿子纳侧室之事,虽然不知日后等凤腾继承大统后会如何,然而眼下却叫人心里欢喜。
“皇嫂明年春天就是寿诞,不如咱们在一同聚聚,热闹热闹?”阿元想了想,就笑起来,与太子妃眉飞色舞地说道,“不带皇兄们的,只咱们女眷们一同作乐,想来必是热闹的。”
“你有这样的兴致,却叫我做东。”太子妃笑了阿元的吝啬,却也点头应了,又与阿元说道,“我听太子恍恍惚惚的话来,说是要给五弟封王,你可听说了不曾?”
“五弟还小,皇兄听错了吧?”阿元低头看了看正在太子妃怀里揉眼睛的肥仔儿,嘴角抽了抽,就诧异地问道。
怎么看,这肥仔儿也不像个王爷,就是一只吃货。
“太子能透出这样的话,只怕不是空穴来风。”太子妃也觉得圣人这是有些急迫,不过对于五皇子受宠,她并不嫉妒,因此含笑道,“只是五弟还小,若是封王,只怕王府也是摆设。”皇后与太后,怎么能舍得五皇子出宫呢?
阿元心中疑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却只忍住了,见太子妃面色红润,知道这是与太子如今琴瑟和鸣的结果,又问了,知道太子训斥过诸侧妃妾室,因此太子宫这两日倒还清净,这才放心。
她虽然不明白,为何男子要历尽千帆,兜兜转转,才会回头发现原来重要的那个女子一直都站在他的身后,可是如今太子妃能与太子这要好,还是叫阿元满足的。
太子妃明白阿元心里想的是什么,心中叹气,到底没有小姑娘的念想打破。
如今在太子宫还好,日后太子登基,就算是为了平衡朝堂,后宫,只怕也是要进新人的。她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却不愿叫这妹妹听了难过。
阿元窃笑了一会儿,果然午间就有太子回来陪着太子妃用膳。
满满的一大桌子的好吃的,叫公主殿下满意极了,越发预备经常往太子宫中吃大户,毕竟这才是最有钱的呢,一边吃的满嘴生香,阿元就一边感慨道,“日后,皇兄在太子宫里给我与五弟准备个宫舍出来,省得还频繁来往,多麻烦呢。”竟厚着脸皮要常驻了。
她说完,还问张着嘴等着凤腾侍候的五皇子道,“小五觉得对不对?是不是最喜欢皇兄家的好吃的了?”果然肥仔儿咂吧着嘴儿飞快地点头。
“只怕你住到太子宫,阿容就要哭了。”太子就笑了,与阿元笑道,“昨儿阿容与孤请安,还曾说起,想要明年成婚,很有一种迫不及待,你难道心中没有触动?”太子对温和知礼,稳重谦逊的阿容一直都很有好感。况阿容年轻,如今又辅佐他,算是他的亲信,日后又是最疼爱的妹妹的驸马,因此太子预备日后要大用阿容的,此时见熊孩子脸皮都不红一下的,就笑道,“能叫阿容这样守着,孤见了都不忍。”
不过,该守还得守,人心都是偏的,若是阿容与旁人生出什么,虽他年轻有为,太子也只能遗憾地叫他滚蛋了。
“您还是我哥不是。”公主殿下的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奋力啃咬一只鸡腿儿。
太子见凤腾魂不守舍的模样,目中微微一黯。
太子妃不知道她娘家的破事儿,太子其实门儿清,心里痛恨忠靖侯府的旁支给太子妃拖后腿,却不敢叫妻子知道,恐她病得更重,因此掩下了。此时太子见凤腾这样,就觉得忠靖侯府的那小子不知好歹,便对凤腾隐晦地说道,“一会儿,你去给你外祖请安,顺便说说你母亲如今的身子,叫老人家别担心。”见凤腾点头应了,一抬头,太子就见到外头有衣裳华丽的宫裙闪过,就微微皱眉,却不叫那人进来,只叫众人用膳。
阿元在后宫什么没见过呢?早年皇后还不是独宠的时候,也曾有年轻貌美的妃嫔这样把圣人勾走过,因此此时头也不抬。
太子妃见太子体贴,嘴角勾起,却还是温声道,“叫外头的人进来吧。”
有宫人去叫了外头那女子进来,阿元就见这是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宫女,身上比寻常宫女鲜亮许多,穿戴不同,眉目间却有些熟悉,盯了她一会儿,阿元方才心中一动。
这宫女的模样,粗看还好,细细看几眼,竟与太子妃有几分仿佛。
凤腾看了这宫女一眼,手微微攥紧,侧过头去。
太子一怔,看了这宫女许久,只看的这宫女脸上发红,越发地低下了头去,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姿,还带着几分少女的柔媚。
阿元心里咯噔一声。
若是太子心里有太子妃,只怕这样模样的女孩儿,会很叫太子喜欢。毕竟,与太子妃年轻时候相似,能叫太子忆到从前。
太子妃却安之若素,只当没看到这宫女的模样,侧头还与太子笑道,“殿下瞧瞧这个丫头,竟与臣妾有几分仿佛。”
她的模样就在自己眼前,鲜活无比,太子眼里的迷雾就散去清明了起来,含笑与太子妃对视了数眼,看着这宫女时就与看旁的宫女一般无二了,淡淡地说道,“谁叫你过来见孤?”
“是侧妃娘娘。”这宫女的声音清媚婉转,带着江南水乡的清透,“侧妃娘娘说大殿下身上不大好,求太子殿下过去瞧瞧。”
“孤又不是太医,使太医去吧。”太子自然看得出病了是假的,送了这宫女到自己面前才是真的。此时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只觉得那侧妃把自己当做了没见过世面,见了个与太子妃相似的女孩儿就要宠幸的人,因此看了这偷看自己的宫女一眼,冷漠地说道,“在太子宫中,奴才受宠些也就罢了,穿得比主子还鲜亮,这是在说孤的宫中不懂规矩么?”见这宫女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不再看这宫女,转头与太子妃说道,“回头叫阿腾的媳妇教教她规矩,若是学不明白,就打发到废宫里去。”
所谓的废宫,就是太子宫中无人居住,荒废了的宫室了。
“下去吧。”太子目光冰冷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顾着从前的情分,孤忍了她这次,再有下次,决不饶她!”又与一旁的内监道,“这丫头方才隐隐在外偷听,孤的宫里,竟是叫她任意行走?可见她目中无人,赏她三十板子,叫侧妃监刑。”叫侧妃打这宫女,就是一耳光抽在了侧妃的脸上,连着侧妃都没了体面,太子虽然看在多年服侍并未多做惩处,然而却已经是很叫人心灰了。
这宫女转瞬就叫人拉下去了,阿元虽觉得太子有些温和了,然而到底男子与女子的想法不同,面对狐狸精,女子是往死里挠,男子不过是惩罚一二就罢了,虽有些皱眉,到底是太子的家事,阿元也不好开口,只说了会儿话,又与太子妃约定过几日还来,这才出了太子宫。
才出来,还不知该回宫还是该去街上逛,就见凤腾后脚跟了出来,特别自来熟地跳上了阿元的车,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一副自在模样来笑道,“姑姑,送侄儿去接媳妇儿呗?”
公主殿下只想问问这侄儿,这么厚脸皮的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