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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明,指挥部伤亡如何?”周至柔刚才尽管在全神贯注指挥空战,但内心也一直牵挂着指挥部受损情况。
“整个建筑结构被彻底破坏!第一颗高爆弹炸弹就将楼顶到地下室完全摧毁。万幸的是,鬼子为了达到彻底摧毁地下指挥所的目的,第二颗炸弹用的是铝热燃烧弹,装得是穿甲延迟引信。由于沙盘下面放了很多冰块,第二颗落在地下室的第二颗炸弹未引爆引信,否则的话,整个指挥部人员都已尸骨无存。”王树明现在还心有余悸。
“炸弹拆除了吗?空防指挥中心旁边就是使馆区,不能引爆。”周至柔还在担心。
“空勤团的工兵已经冒死将炸弹引信和传爆管取出了。炸弹基本没有了爆炸危险。但要将弹体从地下室移除还需要一段时间。”
“人员伤亡呢?”周至柔终于问出了他最不想问的问题。
“牺牲四十七人,失踪二十人!楼上防空警戒哨十五人全部牺牲,还有当时在楼里的档案室、行政室和炊事班的全部人员全部殉职。地下室指示班的七位女兵牺牲,很多弟兄尸骨无存……受重伤、轻伤者不计其数。”王树明沉痛地说。
“文件和装备呢?”
“文件都已收拢,暂时寄存在军统保密室。除了地下室的几台对空通讯台,还有几部大功率收发机,其他的,全毁了。”王树明继续说道,“来医院之前,我接到报告,不仅是空防指挥部,整个重庆,几处防空火炮阵地,还有珊瑚坝、大中坝、白市驿、九龙坡等主要机场都遭精确轰炸,损失惨重。如果不是总指挥果断重启对空联络,鹰隼、鸿鹄两支主力机群恐怕会遭受重大损失。”
“空军,又要白手起家了。”周至柔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
透过弧型玻璃花窗,映入周至柔眼帘的,是楼下仁济医院门诊部楼顶那个硕大的白底红十字标志。
“怎么把我送到这里?为何不送进空军医院?”周至柔问道。
“这里离广阳坝最近,医疗条件也最好,还有,”王树明迟疑了一下,“这里是美国教会医院,日本飞机不敢轰炸,能保障总指挥安全。”
“岂有此理!”周至柔闻言愤然起身,一把拔掉输液管:“我身为中国空军前敌总指挥,不能保卫自己国家陪都的领空,却要躲在洋人教会医院躲避轰炸,真是奇耻大辱!”
点点鲜血,通过导管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之上,格外触目。
“百福,怎么奇耻大辱了?”突然门口传来浓重的奉化口音。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身穿军装、高瘦挺拔的军官,身边是一个穿着黑色旗袍。雍容大度的中年妇女。
“总裁!夫人?”见到眼前出现的两人,周至柔又惊又喜,“空袭警报刚解除,敌机随时会杀个回马枪,这里太危险了!”
“百福,躺下!快躺下。”蒋中正亲手将周至柔扶回病床,“树明,你去找护士,重新给百福挂上点滴。”
“是!校长。”王树明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迈步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百福,先生听说空防司令部被炸,焦虑万分。得知你住进仁和医院,就立即前来。”蒋夫人轻言细语地说道。
“我身为空军前敌总指挥,不能保证陪都国民安全,甚至自己都要靠洋人来保护免遭空袭,是我等无能,连累百姓受难。”周至柔眼中泪光晶莹。
“没关系,没关系!百福,不要抱歉,这不是你空军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还有空军,已经做得够好了,充分展示了我中华抗战到底的决心。”蒋中正连连安慰,“中日战争,是一场持久战,只要我们没被打垮,就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门口挤进一个人,周至柔认识,那是侍从室主任贺耀祖。他拿着一张电文,递给夫人。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周至柔,偷偷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V”字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