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地问道:“老人家,请问该如何称呼?”
“落魄之人,哪里还有什么称呼?你叫我刘老头就好。”他目光浑浊,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但由始至终,两手却极其稳定,如山岳一般。
权墨冼终于想了起来,在何处听过他的声音。
那也是一个晚上,在洛水码头之上,他在船舱内而他在船舱外。他,就是在洛水诗会上刺杀柳大人失败而逃走的那名江湖高手,没想到今夜再次遇上。
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刘老头抬眼看了他一下,缓缓道:“怎么,终于认出来了?”
再怎么落魄,他自幼打熬的筋骨还在,功底还在。权墨冼的声音,他听过一次便记得,这是江湖人在刀尖上打滚必备的本领。没有这样能力的人,早就死了。
他看见权墨冼扶着人过来,看见他对友人的不厌其烦,看见他对萍水相逢的驼背老人也如此心善,才走了过来。
在他心里,存了试探的心思。否则,以他的自尊怎么容许自己做出这等如同乞丐一般的事?
权墨冼果然没让他失望,也从他的声音里认出了他,刘老头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突然见着了自己这样的危险人物,他是果断舍弃同伴离去,还是趁他体弱想要制服于他?
他是还未踏入仕途的读书人,如果能将自己抓捕后交给官府,会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刘老头浑浊的目光里有寒芒一闪,放在桌上的两手暗自积蓄着力道,蓄势待发。他虽然身受重伤,却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制服的!
空气变得有些紧张,权墨冼却好像没有发现,只微微一笑,问道:“老人家,孰是孰非,你弄清楚了吗?”这句话,指的是当初两人第一次遇见,他说刘老头刺杀柳伯承乃是错误。
刘老头一愣,苦笑道:“是我错了。”
此话一出,他绷得紧紧的气劲泄出,腰上伤口的剧痛袭来。痛得他捂住伤口,从鼻腔处痛哼了一声,咬紧牙关忍住。
“你我能遇到两次,即是有缘。”权墨冼道:“老人家若暂时没有去处,不如去在下家中养伤。家中虽然简陋,也可供养老人家养好伤再离开。”
“什么?”听他这样说,刘老头吃惊的抬起头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他有一肚皮的话想问:明明知道他是刺客,却连他的来历都不问,怎么就能收留他养伤?这才见第二面,不抓自己去邀功也就罢了,还肯让自己进入家门?他就不怕,自己是个穷凶极恶的恶徒,威胁到家人的安危吗?
他在江湖上多年,仗着一身过硬的功夫和手上的鹰爪功,做过不少被官府通缉之事,更见过不少背叛。
但这一次,来自结义兄弟的彻底背叛,痛彻心扉!
眼下他在江湖上几无立锥之地,连家人都以为他死了。他缩在这条昏暗的胡同里,他心如死灰,发誓要报这个血仇,却悲哀的发现,若不做鸡鸣狗盗之事,连一口饱饭都吃不到,谈何复仇!
可是,这位只有两面之缘的读书人,竟然敢相信他?他莫不是傻了吧。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