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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隐接了看时,原来是块鲜明美玉,上面字迹分明,镌着“通灵宝玉”
四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
正欲细看时,那僧便说已到幻境,便强从手中夺了去,与道人竟过一大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乃是“太虚幻境”
。
两边又有一副对联,道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士隐意欲也跟了过去,方举步时,忽听一声霹雳,有若山崩地陷。
士隐大叫一声,定睛一看,只见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所梦之事便忘了大半。
又见奶母正抱了英莲走来。
士隐见女儿越发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便伸手接来,抱在怀内,斗他顽耍一回,又带至街前,看那过会的热闹。
方欲进来时,只见从那边来了一僧一道:那僧则癞头跣脚,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及至到了他门前,看见士隐抱着英莲,那僧便大哭起来,又向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
士隐听了,知是疯话,也不去睬他。
那僧还说:“舍我罢,舍我罢!”
士隐不耐烦,便抱女儿撤身要进去,那僧乃指着他大笑,口内念了四句言词道: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士隐听得明白,心下犹豫,意欲问他们来历。
只听道人说道:“你我不必同行,就此分手,各干营生去罢。
三劫后,我在北邙山等你,会齐了同往太虚幻境销号。”
那僧道:“最妙,最妙!”
说毕,二人一去,再不见个踪影了。
士隐心中此时自忖:这两个人必有来历,该试一问,如今悔却晚也。
这士隐正痴想,忽见隔壁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者走了出来。
这贾雨村原系胡州人氏,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
自前岁来此,又淹蹇住了,暂寄庙中安身,每日卖字作文为生,故士隐常与他交接。
当贾雨村见了士隐,忙施礼陪笑道:“老先生倚门伫望,敢是街市上有甚新闻否?”
士隐笑道:“非也。
适因小女啼哭,引他出来作耍,正是无聊之甚,兄来得正妙,请入小斋一谈,彼此皆可消此永昼。”
说着,便令人送女儿进去,自与雨村携手来至书房中。
小童献茶。
方谈得三五句话,忽家人飞报:“严老爷来拜。”
士隐慌的忙起身谢罪道:“恕诳驾之罪,略坐,弟即来陪。”
雨村忙起身亦让道:“老先生请便,晚生乃常造之客,稍候何妨。”
说着,士隐已出前厅去了。
这里雨村且翻弄书籍解闷。
忽听得窗外有女子嗽声,雨村遂起身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个丫环,在那里撷花,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却亦有动人之处,雨村不觉看的呆了。
那甄家丫环撷了花,方欲走时,猛抬头见窗内有人,敝巾旧服,虽是贫窘,然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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