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就行了,”沈少爷使了个颜色“给他们送过去,好歹在洞房之前也要把交杯酒喝了。”
下人便捧着盘子到二人跟前。盘子里端着两盏酒,楚辜不发一言地接过,简锦却是知道这酒肯定没那么简单,下意识按住他的手,却是比不过他的手快,手掌微微一松,酒盏忽然落了地,酒也跟着洒了出来。
沈少爷看到这一幕不恼怒,反而说道:“没事,还有一盏。”
楚辜直接把这剩下的一盏酒撒在地上。
沈少爷这时眼神微冷,唯有唇角还依旧挂着笑,瞧着就像是皮笑肉不笑的做派:“你糟蹋我的好心,又不给我面子也罢,可你好歹给你的新娘子留点颜面,没了这酒意助兴,待会儿你二人当着众人的面闹起来,你不害臊,新娘子却是面皮薄,不从你可怎么办?”
楚辜看着他,冷冷道:“你不出去,我们就要出去了。”
沈少爷冷笑:“这事儿有你决定的资格吗?”
楚辜不跟他废话,扶着简锦起身。
简锦轻轻按住他的手,轻声问道:“我们出的去吗?”
当日她也问过他这话,却是没有回答,如今楚辜却是微笑道:“你放心,我会把你安全送出去的。”
简锦知道他虽然体格健硕,但也抵不住沈少爷身后一棒子人,就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轻声说道:“你不雅为了我去和他们硬碰硬,要出去也该是两个人安全出去。”
楚辜闻言眉眼轻轻一弯,仿佛受了十分的鼓舞,素来冷冽的眉眼如今软化不少,好像在春雨里浸泡一遭。
简锦不禁微微晃神。
这样的他好是好,可是一个人失忆了,性情也不该发生这样的大变动,这样的楚辜实在蹊跷。
楚辜握着她的手走向门口,眼里竟是没他们这群人似的,沈少爷哪里遇到过这样嚣张的人物,赶紧吩咐奴才将他拦下。
沈少爷叫他们把人拿下,也没有说清楚是怎么个拿下,一群奴才直接提棍上前,将二人团团堵住,又见新娘子面粉唇红,竟是个可人儿,不免起了些淫思,就想把碍眼的新郎官拿下。
当即二话不说挥着棍子要打折新郎官的腿,却是嗖的一声,速度极快,有一道石子暗影闪过众人面前,却是谁也抓不住。
沈少爷也是一愣,正要开口问道是谁,却听耳边骤然一声惨叫。
循声望去,几个奴才捂着被石子打中的膝盖倒地抽搐,剩下的几个被这一幕吓得面面相觑,又不禁后退几步。
沈少爷提眉怒道:“是谁在作祟!”
奴才纷纷摇头否认,却也心下暗起疑心。
沈少爷不由将目光投向楚辜,沉着脸问道:“是你捣的鬼,对不对?”
楚辜却不回答他,而是沉声一喊:“都出来吧。”
此时噌噌几道人影闪过窗面,像极风声,又像是羽箭飞刺在空气中,周围有种说不出的冷凝沉静。
沈少爷暗道一声不好,心知这会惹上大来头,立即冷脸吩咐一帮人往屋外走,然而转身之际,屋门前已经站定一群黑衣劲装打扮的侍卫。
沈少爷目光冷厉又充满探究:“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侍卫却是将他及他的奴才擒拿住,而后领头的高大侍卫走到楚辜面前,半跪在地上恭声道:“救驾来迟,还请燕王恕罪。”
沈少爷听得这声,神情骤变,半惊半慌地看向楚辜。
楚辜颔首道:“起来吧。这些人大逆不道,你知道该怎么处置。”
侍卫点头应是,随即又说道:“轿子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请燕王,还有简……简二公子移驾到府外。”
府外备着两架轿子,简锦却被楚辜拉到他的轿子。
两人挤在一起,气氛里掺杂了莫名的情愫,暧\昧涌动起来,楚辜搂着她的腰肢,笑眼看她。
空间逼仄,简锦的视线无处可放,低声说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沾染了什么东西吗?”
她自是知道脸上并没有脏物,只是想以此提醒他而已。
楚辜闻言忽然伸出手,往她鬓发上抚去。
犹如羽毛拂过脸颊,简锦感觉到他的袖管在脸上轻轻拂着,有些刺着鼻,不禁微微往后缩,却是被他一把搂住。
一下子脸对着脸,简锦没有尝试过这样近的距离,脸腾地红了一圈。
楚辜轻笑道:“你真好看。”
简锦无措地抓了抓衣角,小声道:“别瞎说话。”
楚辜继续说道:“你该多穿女孩子穿的衣服,你这样美,穿男装只能埋没了你。”
简锦却是暗暗苦笑。
如果有的选择,她也不想一直以男装示人——
糟了!
简锦神情顿变,几乎白了一截。
楚辜看出她的慌张,温声道:“你在担心什么。”
简锦无措地看着他:“刚才你那帮侍卫冲进来时都看到我穿女装,这下子我的身份不是都众人皆知了。”
楚辜道:“你大可放心,他们既是我的人,就不会多多数一个字。”
“可是……”简锦心下仍有担忧。
楚辜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你相信我,小锦。”
简锦默默地吞下了接下来的话,却是忍不住蹙眉,他称呼她为小锦,是不是算得上是占她便宜?
想想又算啦算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心下一转念,简锦却是想起一处细节,目光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楚辜亦是察觉到,却是知道他心下犹豫,静静地等待她说话。
半晌后,简锦才开口问道:“你既然失忆,又怎么能联系上你从前的侍卫。”
刚才侍卫当着众人的面尊称他为燕王,他面不改色,想必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是我主动去联系,被关在柴房时他们主动来寻,我还未开口询问,他们便将实情告诉我,”楚辜说道,“当时我不知他们来历,就没有将失忆说出来,又想着你还在沈少爷手里,便让他们等待几日,将你救了再一起出府。”
“原来是这样。”简锦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清楚了他们的来历,失忆这件事他们知道了吗?”
楚辜点头道:“其实后来我认真想过,见到他们时心里没有警惕,而是一片安然,便知道他们不是敌人,真是我手底下的人。”
简锦不再深谈,揭开帘幕,看了眼擦黑的天色,蹙眉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楚辜笑意悠长:“天色晚了,我们该去寻一个地方歇脚。”
简锦看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便忍不住多想了下,脸上却忽然一紧,却是被他轻轻捏了一把,她抬眼,便看着他笑意盈满一双漆黑眸子:“你再瞎想些什么。”
简锦想了想,轻声道:“你以前从不会这样对我,如果有朝一日你忽然记起所有的事,又该是另外一个人了。”
“从前我心里就想着你,如今也满心都是你,一直没有旁人。”楚辜轻拥着她,坦荡的眼神让人放心。
简锦闻言却是笑道:“想不到你口才是这样好。”
她其实想说,他说情话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若不是还忌惮着他作为燕王时的冷面冷情,她早受这话俘虏,对他大为改观,只是眼下他再是轻柔微笑,再春风拂面照人欢喜,在她眼里仍是有之前燕王的影子。
楚辜似乎察觉到她眼神里的疏远冷静,不禁轻笑起来:“你若是听不够这些保证,往后我用行动作出保证。”
涉及到往后,后面还有孝州的事情等着他们,路途漫长,两人不知又生出什么事来。
简锦垂下眼帘,眸光微暗。
载着二人的轿子渐行渐远,而远远的后面,宅邸院门却是一片火光,哀泣人声隐隐震动,周围街道巷陌里的人家却是没一个人敢探出头来看。
嚣张的火舌下,一双黑脏瘦长的手爬到台阶,火光之间隐约挣扎着一人,白衣服的年轻男人手握着横笛,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火舌席卷过来,却丝毫不损他衣袍上秀丽的竹纹。
沈阆君瘫在台阶上挣扎出一双手臂,似乎要攥住对方的衣角:“救我……”
年轻男人微笑道:“救了你,你的一条命就是我的。”
“做什么……都……都可以……”沈阆君微微颤着眼皮,能察觉到水分在身体里一点点流失,正进入弥留之际。可是他不想死,不想死啊,眼里忽然散出强烈的光,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把攥住年轻男人的衣角:“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年轻男人弯唇一笑:“答应得痛快,我也救你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