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公主迟疑道:“可是……”
薛定雪轻笑着抚她的肩膀,柔声道:“没有什么可是,你也不想想,小锦血液里流着的是和你一样的古兰血脉,看人的眼光再差,也绝不会差到识人不清的地步,再说了,小锦性子再绵软,被萧玥那厮逼急了也会奋起力争,不会委屈自己的。”
公主倒是被他这番好话说得愁云散去,喜笑颜开,忍不住朝他打趣:“你呀就是一张利索嘴,我都说不过你。”言语之间显然不再为简锦发愁。
薛定雪轻勾她鼻尖:“要不然怎么会入你的眼。”
公主不禁脸色羞俏嗔他一眼,故意说道:“这话还言之过早,你可忘了现在我是到大晟来和亲的,大晟皇帝迟早会把我许配给别人。”
“只要有我在谁敢娶你。”他这话说得霸道又深情,又忍不住俯首往她额间轻轻一吻,眼神愈发坚定温柔,“如果小锦真有了身孕,我们俩就带着她走得远远的。”
公主垂下眼帘:“小锦她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薛定雪道:“她可以不认古兰皇室,但是不能不认皇后不认你。”
想到昔日皇后死去的惨状,公主身子微颤:“十九,我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薛定雪笑道:“就算我辜负自己,也万万不能辜负了你。”目光落在桌上的东西,眼神深深一暗,又说道,“至于这副堕胎药,你放心,这几天我就去调查清楚。”
公主紧抓他的袖子,嘴唇微颤:“如果真是她的,也千万要保住她腹中这个孩子。”
薛定雪正要点头,却猛地一惊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她要是真怀了孕怕是这时候药已经再煎了,于是立即与公主分别,出了茶馆直接奔往甄侯府,途中忽然闪过一计,于是又去了一趟医馆。
……
简锦才刚刚回府,没有急着一时把堕胎药交给流珠,而是先回到了屋内。
她觉得单单拿着一副药去,要是被人看到难免会起疑心,于是找块绸布细致把堕胎药严严实实地裹上,等歇息了一阵才动脚。
却好巧不巧,她正要走出屋门时,下人正领着薛定雪过来。
薛定雪迎面走来,简锦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回身遁走,没想到他眼神极尖,一眼看到她就笑着打了个招呼。
简锦此时只想赶紧把东西交到流珠手里以绝后患,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就假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快步离开。
身后脚步声却渐渐响近,而后肩头忽然被捉住,简锦尚未来得及挣扎就已被他稳稳扣住。
“怎么叫你也不停下,是不是我喊的不够大声?”薛定雪笑着问道。
简锦讶然:“薛先生有叫我吗?这么我一点声音都听不见?”随即又笑了笑,问道:“薛先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前段时间大哥说你回乡探亲去了,从你走的那日算起到现在也才没几日,怎么速度这么快?”
薛定雪笑眯眯看她:“自然是想念徒儿,就更想着要早点回来见你。”
简锦笑道:“薛先生有这样的心思,徒儿听着十分感动啊,只是现在徒儿还要急事在身,就不叨唠先生,先告辞一步。”说罢动了动肩膀,却甩不开他的手,反而觉得他握得更紧了,他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徒儿的有什么急事?”
简锦淡淡笑道:“自然是不可泄露的急事,要不然怎么说急。”
两人站着地方旁边有一颗槐树,参天枝叶,浓阴盛满,薛定雪正巧站在树底下浓阴最严重的地方,脸庞轮廓愈发鲜丽挺拔:“那介不介意带着为师一块去?”
简锦不禁皱眉:“这是我的隐私,薛先生也打算要插手到底?”
薛定雪忽的凑近,倒是将她一惊,猛然之下后退几步,却是脚下被什么物事一绊,身子软软地朝后仰倒。
正要摔得狼狈,忽的从腰间横伸出一只有力的长臂,稳稳的挽住她的腰身,薛定雪救了她这一回,又立马在她耳边轻笑:“怎么徒儿走路时不看脚下的路,还是说徒儿被为师的容貌给惊艳到了,这才忍不住跌一脚做出激烈反应。”
简锦从他怀里脱身,毫不委婉:“薛先生似乎想太多了。”
薛定雪不缓不慢地理了理袖口,忽然问道:“刚才你说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为师也不再胡闹你了,赶紧去办事吧。”
他的态度转折如此明显,简锦暗道他心中有鬼,却也不想长久待在他身边,怕他再度后悔重新缠上来,赶紧快步离开。
一阵风拂过,枝叶窸窸窣窣的。薛定雪掸了掸衣上的落叶,似有若无间更是轻轻掂量着袖里藏着的那份东西。
简锦到流珠屋里,把门紧紧关上,然后就从袖中掏出堕胎药,却是看到外面没有裹着的绸布,下意识一惊,就掂量在手里仔细查看了一番,却是没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流珠在旁边看得纳闷:“二哥,这药有问题吗?”
简锦摇摇头:“没有,只是我怕再弄错了确认一下。”估计是刚才和薛定雪纠缠时掉了,当下也没有多想。
流珠从她手里接过东西,笑道:“二哥能为我做到这份上,我已经十分满足了,余下的事就要靠自己了。”
瞧见她笑容里的苦涩,简锦心下一颤,好像也被触动了什么伤心事,忍不住替她伤感起来。
别人都说心有灵犀,原来不止情侣间,这兄妹之间也有这样一种亲密的心灵感应。
简锦一时颇有感触,再见流珠眉眼里的愁云多时不散,不禁问道:“珠儿,这件事沈家那公子可知道吗?”
流珠闻言垂头,绞着手指头:“我告诉他了。”
这和简锦猜测的没错,又柔声问道:“他是什么反应?”
流珠踌躇哽咽:“我不知道……”
简锦轻轻拍抚她后背,她能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哽咽,也知道这份少年感情要经历这些不堪的磨难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可流珠是她亲妹妹,她打心眼里是希望她能一辈子喜乐安康,无忧无虑的,这会儿更是心疼道:“你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反正我只知道你就是我妹妹,若是有谁敢欺负你,我先饶不了他。”
流珠猛地扑到她怀里,嘶哑着嗓子哭喊一声:“二哥。”
简锦被这一声叫得亦是微微红了眼圈。
前辈子她是独生女,但父母离异以后各自组成家庭,没多久就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她也不是他们眼中唯一的宝贝,小时候常常会觉得委屈,觉得整个世界上没有人疼爱自己。
从小时候开始,她在感情世界里就是一个人,弟弟妹妹有各自的伙伴,一年到头和她也说不上几句贴心的话,这是她前辈子最大的感情缺陷。
而穿越到简二公子身上以后,简锦看到如珠如玉的简流珠,喜爱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从心底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
想着想想,或许这份喜爱里就弥补了前辈子对弟弟妹妹的亏欠吧。
简锦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你别担心,万事还有我在呢。”
流珠埋在她肩头,闷着声低泣:“二哥,他不要我了,乔鸿他喜欢上别人了……”
至于为什么突然喜欢上别人,这其中的种种缘由不用细想便能猜到。
简锦不想揭她伤疤就没有多问,轻声哄道:“他如此轻易地就喜欢上了别人,说明在他心中对你的情谊也不过如此,这就足以说明他是个寡情冷淡之人,这样的人你以后若是嫁了,只会吃更多的苦头,如今你虽然为他伤心,可好歹是嫁娶之前与他一别两宽,也不至于耽误了后半生的幸福。”
流珠紧紧攥着她的袖子,垂泪道:“可是二哥……我很喜欢他……”浓浓的鼻音里满是不舍。
简锦闻言微微垂下眼帘,眼神似乎微微转深,抚摸起她乌柔的秀发,轻声道:“你现在很喜欢他,往后……往后想明白了就不会这么喜欢他了。”
她声音里有莫名的伤感,引得流珠抬眼瞧她,泪眼婆娑,却是瞧不清楚简锦的神情,下意识问道:“二哥,你也有过很喜欢的人吗?”
简锦轻轻挑起眉梢:“你想听二哥的风流史?”有轻轻擦拭她脸颊挂着泪珠,“你要想听,二哥可以给你说上三天三夜还不带重样的,不过你先得答应二哥,可别再为一个舍你而去的人流眼泪了。”
流珠这会儿却是没什么心思,怅然地摇摇头,心下也更是不解,二哥怎么好端端谈起了自己的风流韵事,怎么样瞧着都不像是当真的,是不是为了要掩饰什么?
她悄悄地看了眼简锦。
却见简锦唇角含笑,眼眸点漆,秀发如云,一张小巧而白皙的脸又在眼前凑近,更是添了一倍的明丽颜色。
怪不得外面有这么多人喜欢二哥,都是有理由的。
半盏茶的功夫,流珠才渐渐把眼泪收住,简锦转头见窗外天色擦黑,时候已经不早,当下不再逗留,仔细嘱咐之后起身回屋。
简锦却是没想到屋里还有人专门等着她。
一进门,双喜笑脸盈盈地迎上来,简锦正要将披风解下,却见桌边正坐着一人,手上动作不由微微一顿。
而这一会儿的愣神之间,双喜就已先主动将她的披风解下,又悄声道:“爷,凤公子等你有半个时辰。”
简锦默着坐到了桌边,坐在他对面又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说道:“茶凉了,换一杯热的吧。”又见窗外天色漆黑,于是朝他微微一笑,关切问道:“要是没有吃过晚膳,就在我这里吃吧。”
没有问他忽然来摆放的原因,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他的到来理所应当,是她意料之中的。
凤吉触及到她眼中温暖的善意,微微怔了一怔,随即弯弯唇角应了。
简锦就叫双喜去传膳,又亲自附耳说了一串菜名。
不过一会儿饭菜皆摆上桌,葱油鸡、甜糯汤圆、油焖春笋、清汤鱼圆……
香气极为诱人。
凤吉扫过这些菜,而后淡淡一笑:“原来你喜欢吃南方菜。”语气颇有些惊讶。
简锦爽快应道:“是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甜甜糯糯的口感,”说着盛起一勺汤圆,颗颗珠子般大小,被白玉般的汤水浸泡着,有种说不出的软糯香甜,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她又笑着道:“你不知道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汤圆,特别是过年的时候,芝麻馅的最好吃,有一年过除夕还一口气吃上三十个汤圆,当时我大哥被我的胃口吓得赶紧叫了大夫过来,生怕我一不小心噎到。”
她映在灯火下的眉眼弯弯盈盈,有种说不出的秀气动人。
凤吉心思一动,微微垂下眼帘,面前却响起了动静,抬眼一看却是简锦亲自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鸡肉泛着油光,看着就香嫩可人,他却注意到上面还有一些碎沫葱花,默了默,而后微微笑着嗯了声。
简锦见他应了,就笑着道:“光我一个人吃可不尽兴,你也多吃些,待会还有酒,今天咱们兄弟俩可以把酒言欢说说心里话。”
也不知道她话里头的什么字眼,他仿佛被触动心事,眉梢轻动,映在灯火底下的脸却是渐渐呈现出一种欢喜的情绪,微微笑着道:“我最爱吃的就是葱油鸡。”
简锦看着他吃进去:“好吃你就多吃点。”有往他碗里夹了好几块,又看到清汤鱼圆水波盈盈,汤面上还浮着切碎成细末的香菜,热气烟烟,香味诱人,于是就盛了一个鱼丸放他碗里,“这个味道也鲜美,你也尝尝。”
凤吉也都一一尝了。
简锦似乎怕他不够饱,又将鱼丸汤放到他眼前,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凤吉含笑道:“吃不下这么多。”
简锦笑盈盈地看着他,却轻轻挑起眉梢:“你是吃不下了,还是吃不惯这里面放香菜?”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香菜。
前世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他带着她下馆子,那时候她正减肥,觉得吃什么都腻,两人跳来跳去最后就选了两碗阳春面,等面一上桌,热气直往上冒,她正挑起一撮呢,余光瞥见他正小心翼翼地往碗里挑什么东西。
她仔细一看,才知道他在挑堆在一块的香菜碎沫,坏心顿起,筷子往他碗里一搅。
碎沫顿时散乱铺满整个汤面,他哇啦啦大叫起来:“啊!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明知道我讨厌香菜还要这样狠心对待我!我要被你气哭了!”
说的是玩笑话,却惹来旁座隐隐注视,陌生人眼里映着的他们青涩又美好,十分般配。
她却经不住旁人的视线,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瞎说什么大实话,我这是为你好,要让你不挑食均衡发展,知道不?”说是这么说,眼神盈盈却藏不住一肚子坏水。
他一下子栽倒在桌上,两眼泪汪汪。
如今灯火齐明,屋里光线亮堂,谁都能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凤吉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知道我不喜欢香菜?”
简锦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香菜?”
凤吉见她笑了,乌柔秀发,明眸若灿,脸上的笑意更是坦然爽快,简直让人察觉不到丝毫度端倪。
他也便慢慢笑了,眼神澄澈,却打着趣道:“我快被你这话绕晕了。”
简锦道:“不对不对,你应该对我说——”她忍不住微笑,声音也一同轻快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会想到这些,是不是你以前就知道我不喜欢吃香菜……”
她支着脸看他,眼睫眨巴几下:“其实我还知道你也不喜欢吃葱油。”
凤吉看着她,眼带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