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那个帐篷的门正好对着他们,帐帘一掀,大家隐约瞥到了里面的情形,皆是神色一变。
从帐篷里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束身袄裙的小女孩。
小姑娘梳着一头辫子,身量也就比云深高出半个头,年纪应该不大。
她出来的时候就瞥见了远处的一群人,虽然心急,却还是步子一顿,按肩俯身朝他们行了一个大礼,又快步往城墙下的跑去。
众人本是因那匆匆一瞥所见的惨相而震惊,再看那小姑娘居然朝他们俯身行大礼,不由得又是一愣。
“营地里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你们若还觉得那些帐篷里安置的是杀害你们亲人朋友的仇敌的话,就动手吧,以几位之力,想将那些负伤带病的老弱妇孺们杀尽应不是难事。”秦月瑶侧头将众人脸上的表情看了一圈,淡声道。
前线的齐军这半个多月来,降获了不少俘虏。
被俘的敌将都是随军关在营中,或是直接缴了武器和战马留在他们自己的部落里的。
被送到晋北长城外来建营安置的,都是战乱中早失了部落,受了伤,无家可归的流民。
这些流民从前所在的部落,也多是受了夜北铁骑的胁迫才屈从的。
太平之时,这些在朔方原上的牧民多是被夜北差役着为他们养牛养羊,可战事一起,这种牧民居多,又最靠近战线的小部落也是最快被夜北舍弃的。
在这些流民眼里,将他们从战乱中救下,还送到大齐北境外安置的齐军和齐人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不止是凌封城这里的夜北人营地,北境一路过去,被安置到后方来的流民们都对他们怀着一颗感激之心,为了不给大齐添麻烦,安置下来后,他们就拒绝了齐军每日为他们供应伙食,说是要为前线的将士省口粮。
不止是拒绝让齐军供粮养他们,这些流民还推了齐军要给他们请大夫看诊治伤的提议。
如今帐篷里头躺着的,都是宁愿挨饿或是受病,都不愿给齐军添麻烦的人。
对于他们的这份坚持,晋北将士也都觉得挺无奈的。
眼下军中粮草尚足,很快悲悯城筹措的大批粮饷也要送入晋州了,战场上数十万大军都养得起,其实真不差他们这些人的口粮的,他们客气成这样,晋北军还挺过意不去的。
毕竟大齐将他们救下来后安置于此,不光是出于一片善心。
这些没有了家的人,得了大齐如此厚待,待得战事平息后,便会成为青阳部的子民,日后也会一直对大齐怀着一颗感激之心,可以说是往后维持两国长久和睦的一大助力了。
可这种尚无定论的事情,他们心中明白,却不好对百姓直言。
所以秦月瑶直接将这些扬言要报仇的人带过来瞧瞧他们口中的仇敌是何模样,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见此情形,还能不能先先前那般气势汹汹地要冲进去杀人!
“……”
众人垂眸看了看手里的武器,想到刚刚那小姑娘俯身行礼的模样,都抿唇不开口。
就在大家迟疑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嘶鸣。
众人循声看去,便角落里的一匹瘦马因脖颈上被刺了一刀而吃痛扬蹄,正要往跌坐在地的小姑娘身上踏下去。
“小心!”眼瞧着马蹄就要落到小姑娘头上,人群里有人急唤了一声。
秦月瑶刚想唤身旁的将士去救人,却发现一个小身影已在她开口之前朝城墙下冲了出去。
“哥哥!”云薇慢了半拍,眼瞧着云深都掠出去了,才大喊了一声,得亏了秦月瑶及时把人拉住,才没让她追着冲过去。
那边云深运力狂奔的时候,一旁的月照也跟着动了。
他先云深一步掠到了城墙下,纵步踩上栅栏,旋身直接落到了扬蹄的马背上。
好在马匹虽未挂鞍却套了缰绳,月照猛地扯紧缰绳,也顾不得自己要从马背上滑落,硬是拽得那瘦马欲落下的前蹄又往上抬了几分。
云深飞快地从栅栏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趁着月照拉拽缰绳的空档,纵步扑向跌坐在地的小姑娘,他一手揽过小姑娘的肩,旋身一带,半抱半扯将人从马下拽开。
“小公子,你没事吧?!”月照见他们移开,才一把松开了缰绳,刚从马背上滑下来,便疾步朝云深和那小姑娘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