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要么北人,要么湖广人,总之不能和开海有瓜葛,这也是朝廷的安排,”冯紫英也慢条斯理地拈了一筷子糟鹌鹑,细细咀嚼着,剔除骨头,“而且梦章也有其他人找到小弟,希望小弟推荐,”
“哦。”方有度是真正穷苦人出身,若没有老丈人的资助,便是在京师城中三五年里都别想买得起一所宅子,所以在人脉关系上远不及范景文和贺逢圣这些人,所以方有度倒也能理解。
“而且,即便是无此原因,小弟也不会推荐方叔你。”冯紫英没有遮掩什么,“内参暂时还不能离人,若是哪一次小弟不出京的公干,倒是可以推荐方叔你。”
方有度叹了一口气,自我解嘲地笑道:“那我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哼,方叔,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多少人想挤进这个编辑部呢。”冯紫英轻笑,“我不信方叔这段时间府上就没有收到各种邀请。”
方有度笑了起来,“看来紫英你也没烦扰得不行吧?愚兄不比你啊,许多都是来自徽州府那边的亲朋故旧,我老丈人也是来了信,”
“是不是一石激起千重浪?”冯紫英能理解。
南直那边几个府州,本身就和浙江那边经济联系紧密,徽州商帮、洞庭商帮都赫赫有名,在南直、山东和浙江这一片和山陕商帮展开竞争,而开海之略势必对整个南直、闽浙的经济民生都产生巨大影响,稍微有些头脑的士绅商贾们都在评判着朝廷这轮开海战略的利弊影响。
“差不多吧,连我老丈人都感觉到了。”方有度点点头,“开海影响不仅仅局限于海贸商人,更涉及到造船等行业,而且海贸外销的货物就是那么几大块,茶叶,纸张,瓷器,丝绸,药材,我们徽州府的茶和纸素来有名,亦有大批运往宁波那边,”
“方叔,你这是在暗示我们此次调查应该倾向于宁波么?”冯紫英笑了起来,“小心都察院找上门来啊。”
方有度也不是雏儿了,撇了撇嘴,“紫英,你少给我说这些,你敢说你们这一行难道就不接触那些个士绅商贾?那你们怎么调查核实?要接触,还能免得了那些人的游说礼物?”
冯紫英摊摊手,“那该是崔大人和孙大人操心的事儿,我就是一个帮闲打杂的,”
“哼,你说得轻巧,谁不知道你现在是皇上和内阁里边都挂了号的,户部郑大人和工部李大人都专门招你细谈,你以为这些消息能瞒得住人?那些个商帮会馆的人无孔不入,在这京师城里势力大着呢,这些消息早就传了回去,我告诉你,你今儿个南下,肯定是万众瞩目,你自个儿也小心一些,别让都察院那帮人给盯住了。”
冯紫英当然知道方有度这是为自己好,替自己担心,不过他也有思想准备,“方叔,谢了,崔大人也和我专门谈过,此番我们不会表态,只做调查,结论要等到回京之后再来做,”
“这有用么?你只要走上几站看些什么了解些什么,人家都能明白你评定的标准是什么了,如果有些无法弥补的,自然就要想方设法来走其他歪门邪道了,这些商人为了自己目的,无所不用及,”
方有度说得口水爆蘸,冯紫英有些好笑,“方叔,你这是在说包括你老丈人也是如此么?”
方有度一愣,最后苦笑,“恐怕也差不多吧,总之我知道你们这一趟出去,有些事情免不了,但是须得要掌握一个度,这些商人们一旦发起狠来,那可是真的舍得下血本的,但你一旦收了他们的礼,若是不能遂他们愿,”
“不能遂他们愿,他们又能如何?”冯紫英轻笑,“我们这一趟可是有御史随行保驾,孙大人以及都察院岂能不明白这一趟我们所要面临的情形?”
方有度仔细打量了一番冯紫英的表情,猛然间醒悟过来,心中砰砰猛跳,压低声音道:“紫英,可是朝廷早就有了定议?那你们这一趟?”
冯紫英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端起酒盅抿了一口,“皇上和内阁的心思我们下边人怎么好去猜度?既然安排我们去走一遭,那就走一遭呗,更何况本身就是一个迟早的问题,如你所说,开海涉及到那么多事务,经济民生,营生产业,这也是对各地官府的一个考察吧,”
“啊?”方有度觉得冯紫英所言极有道理,但是又有些不解,“可你们这一行却并无吏部之人,”
“现在不是吏部之人,未必日后就不是吏部官员呢?”冯紫英悠悠道:“这个时候吏部之人随行,那不是明确告诉别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