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探出一人,此人有二十五六岁,容貌冷峻,剑眉鹰目,神色果敢。此人看了看曹爽拱手笑道:“曹将军,好久不见。我父亲在外浴血奋战平定叛乱。我奉他之命乘车入宫中办点事。怎么,出个宫门也要盘查不成?”说完用手掸了掸袖子上的灰,有些挑衅地看向曹爽。
嵇康又问钟会:“此人又是谁?”
钟会将手覆在嵇康耳边:“此人便是司马懿的次子司马昭。”
曹爽一看是司马昭,又听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一方面强调他司马家的功劳,一方面又用司马懿的太尉之职来压他,一时竟有些语塞,愣了一愣。
司马昭见曹爽神情,得意一笑:“曹将军,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若没有其他事,就先失陪了。”说完就要进入车中。
嵇康见司马昭如此不遵王法礼数,心道这司马氏果然如坊间所传,有不臣之心。他一时间少年意气冲上脑门,策马上前道:“自古以来,进出皇宫皆有礼法,何等官位坐何样的马车,行那条道路都是定好的,岂能任意胡为?别说是太尉的马车,就是当年陈王曹植驾车从司马门而出,也受到了太祖武皇帝的严厉责罚,更何况他人?”
嵇康所说的,乃是曹操还是汉丞相时的一件事。一日皇后在宫中宴请曹氏宗亲,曹植晚宴中心情不爽,竟中途离席与杨修驾车从司马门呼啸而出。事后曹植被曹操大加斥责,杨修日后也被处死。相传曹植便是因此失去争夺世子的资格。
曹爽正在语塞,见有个容貌出众,器宇不凡的少年上来说话,句句有理,头头是道,恰到好处地为自己解了围,一怕嵇康肩膀:“小兄弟说得好!司马公子,你也是出身名门,太尉不会连这些道理都没跟你讲过吧?”
司马昭听罢鹰眸一眯,继而哈哈笑道:“曹将军,这次是我唐突了,一定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曹爽见他如此说,想了想司马懿在朝中的威势,况且人家现在正在前方奋战,也不好对他的儿子怎样,便道:“你知道便好!若有下次,一并处罚!”说完大手一挥,将司马昭放行。
司马昭道声多谢,朝嵇康狠狠看了一眼,驾车扬长而去。
曹爽见司马昭走了,转过身看向嵇康:“你方才说得很好,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可有人在朝为官?”
嵇康见曹爽问他这些,本想如实相告。但是又一思索,认为今日之事不过临时起意未经深思熟虑,且他此次来洛阳只是为了游玩,不想多惹是非,便摆摆手:“我也没什么见识,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将军不用在意。”说完朝曹爽一抱拳,转身就要离去。
没想到此时钟会策马上来,朝曹爽一抱拳:“钟会见过曹将军。”
曹爽笑道:“是钟公子啊,你兄长近日可好?”
“我兄长很好,他也常常提起将军。”钟会大方答道。
“哈哈哈,好,有空了与你兄长到我家中饮酒!”
“好,我一定告知兄长。对了,这是我的好友,名叫嵇康。”钟会说着将嵇康朝曹爽面前一推。
嵇康见钟会如此,只好又朝曹爽重新施礼:“嵇康见过曹将军。”
曹爽打量了一番嵇康,对钟会道:“你这好友甚是有趣,日后有空一起到我府上来坐坐吧!”说完带着手下策马而去。
钟会与嵇康皆道:“将军好走。”
待曹爽进入司马门之后,嵇康对钟会道:“我本不想多惹是非,你何必如此?”
“诶,有机会结实曹将军,也不是坏事嘛!难道你一肚子才学,将来不想在朝中为官吗?”
嵇康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吕安策马过来:“我们这次出来时日已久,也该回去了。”
“正是。士季,此次洛阳之行多亏你相助,我二人感激不尽。今日就在此别过,日后有缘自会相见!”嵇康背好古琴,在马上朝钟会一拱手。
“我与你们甚为投缘,日后定会再见!”钟会灿然一笑,也朝嵇康、吕安拱了拱手。
“好,我们就此别过!”
洛阳城外,黑衣白衣两个少年策马扬鞭而去,留下红衣少年骑在马上久久伫立,待黑白两道身影消失之后方才离去。他不知,下次相见时竟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