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听你的《长清》,觉得与此曲意境甚合。此曲描写天鹅在空中盘旋翩飞,潇洒飘摇,与你那雪花飞舞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你那曲逍遥空明,而这首却在悠然之中略显哀怨之音。”
“士季,你可知这《微子》又叫做《微子操》,乃当年殷纣王的庶兄微子所作。他知殷商将要亡国,心中悲苦,叹息自己不能力挽狂澜,又期望自己能远离纷扰,忘却尘世,此时见天鹅在空中翱翔,便操琴咏之,以曲抒志。”嵇康边说边闭上双眼,凝神倾听。
钟会听了似略有所悟,道:“如今天下三分,我等均为曹魏之臣,只盼望家国莫要有大厦将倾那一日,我们也不必亲尝那微子的辛酸。”
嵇康听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观如今天子行事,轻肆乖张,放纵无道,恐不容乐观。今日你我街上所遇之事,实乃奸佞当道,祸国殃民!只叹你我救得了那靳生,却救不了天下人。”
“谁说救不了?大丈夫立身于世,当需建功立业。莫要悲叹世道,只要我们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便能匡扶正义,力挽狂澜!”说到此处,琴声戛然而止。钟会站起身来,向着漆黑的天空遥望,只见繁星点点,浩渺幽深。
嵇康睁开醉眼,向眼前的红衣少年望去。只见他负手而立,遥望星空,清风吹襟,衣阙翩飞,脸色如月光般明朗,目光如夜空般幽深,意气满满,壮志酬酬,不禁心中生出赞许之情。他一向厌烦兄长嵇喜的说教,对仕途功名没有多少向往,然而今日在洛阳城中所见,以及方才钟会所言,却让他的心中产生了许多豪情壮志。他暗暗发誓,日后无论入仕与否,都不能对世事苍生袖手旁观,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做出点事情来。
这边嵇康与钟会各自沉吟,吕安却察觉出不对来。他饮酒略少,神思还算清明,只听得远处隆隆之声响起,由远至近越来越大。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嵇康与钟会回过神来,正要仔细倾听,忽然觉得大地晃动,万物旋转,一时间桌椅皆摇晃起来,杯盘碗盏也跟着碎落一地。嵇康此时盘腿坐于地上,手撑地面还容易自持。吕安从椅子上跌下来,落在嵇康身边。只有钟会站立在地,此时被晃得身形摇摆,摇摇欲坠。
“士季,快趴下!”嵇康虽被晃得厉害,但耳聪目明,眼见旁边屋顶上有一大块瓦片落下,正朝钟会头上砸来。嵇康大惊,飞身过去将钟会推至一旁,自己却跌落下来,后背被一硬物硌得生疼。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嘎吱”一声巨响,身下之物裂为两半。
此时地面已经停止摇晃,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嵇康三人均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刚才是一场地震。钟会赶忙起身来扶嵇康:“伤着没有?”嵇康只觉后背生疼,但仍能够正常起身,应该没有伤到筋骨,便道:“不妨事,没有伤到。”
“哎呀!康哥,你的琴!”吕安见钟会去扶嵇康,便举目朝嵇康身下看去。岂料那地上之物竟是嵇康的古琴,琴身从中间断裂开来,琴弦也断了两根,破损得十分严重。
嵇康听到“古琴”二字,回头朝地下一看,顿时心中“咔嚓”一声巨响,浑身凉了一半。“我的‘号钟’,师父……”
公元237年,魏明帝景元初年六月戊申,魏京都洛阳地震。这场地震,震塌了魏明帝在芳林园堆起的土山,震倒了树立在皇宫门前的圣物,震碎了曹叡一展雄风的帝王野心,也震坏了嵇康的名器——“号钟”古琴。
嵇康望着损坏的古琴,颤抖着双手抚上琴身。
钟会自责道,“是我太大意,没护住你的宝琴,哎!”
“士季,这也不能怪你,谁知道竟会发生地震。叔夜一向豁达,他不会怪你的。只是这琴对他来说异常珍贵,不知道可有法子修复……”吕安一脸担忧地望着破损的古琴。
钟会听到“修复”二字,眼光一闪:“我曾听闻洛阳北侧邙山上,有一株千年梧桐树,木质极好,年岁与叔夜之古琴木质年岁相近。若我们前去取下些梧桐木来,以阴阳就位之法拼补胶合,或可补救。”
半饷未出声的嵇康,此时淡淡出声道:“士季所言不虚,琴身虽坏,却可修复。我也曾听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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