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越关掉手机,走出堂屋。
易周已经没站在堂屋外面了。
他回到院子,老甘正在扫地上的碎瓷片,他对蒋越说:“冯三那小子出去了。”
冯三的盛米汤的碗里留了一半米,而冯三是绝对不会剩饭的。
易周端着碗,她抬头,两个人对视一眼,接着易周像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
蒋越抿了抿薄唇,出去找冯三。
老甘把蒸笼里冯三煮给他的鸡蛋剥干净壳,搅碎了混到米饭里:“易周儿,帮我把这个端去对面屋,随便放。”
他说的对面屋,是赵富春的那间。
易周接了,后头老甘又补充了一句:“别用东西盖着,她看不着。”
“嗯。”
她还是第一次进去,里面简直是个杂货间,散乱的玩具瓦罐,坏掉的大件家具,两床破面的棉絮被堆在烂沙发上。
易周把碗放在靠里的凳子上,她忽然想到给不亲近人的动物喂食的话,最好的办法也是把食物放在安全又不起眼的地方等它们自己发现。
她转身,对着南墙的旧立柜那面说:“出来。”
她的声音空荡荡响在房间里。
“出来,我没什么耐性。”她冷冷说。
窸窣几下,柜子里面出来一个女孩。
深棕皮肤,大眼小嘴,五官端正。
“哦……你……”易周半笑不笑:“我记得你。”
她初来想在老街采访,给一小时三百却一口拒绝了她的那个小鬼。
她还记得这小鬼那时候主动挽上了蒋越的腕子。
女孩不知道怎么对付易周,无措的时候,她看见后面走过来两个人,大喊:“越哥!”
越哥……
易周一挑眉。
冯三跟在蒋越后面,听见声音,睁大眼:“宋林林。”
女孩得救似地跑过易周旁边,到蒋越那去,差点摔倒。
蒋越快手扶了她一把:“怎么了?”
宋林林抓着他胳膊,要哭出来。
冯三挠脑袋,着急:“林林,你怎么了呀……”
蒋越不动声色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冯三,你领她到屋里找点东西吃。”
宋林林慢慢松开手,抹掉脸上的泪。
冯三领着宋林林进厨房了。
易周斜眼瞧着蒋越朝她走过来,冷笑一声:“那次就勾搭上了?”
“骚包。”易周冷冷吐字。
蒋越:“你在说你自己?”
蒋越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拎到水池边,打上肥皂冲她的手被猫弄伤的地方。
易周问:“你跟她睡了?”
蒋越笑笑:“我买了你的生意就不买别的。”
“呵。”易周要抽回手,但是被蒋越攥住了。
蒋越说:“冯三他让我告诉你他还是很上火。”
蒋越挤出易周伤口一点血,肥皂刺得她伤口疼,她微微皱了眉。
“他还让我跟你道歉,”蒋越说:“他说他知道你其实是个挺温柔的人。”
易周用力抽出手,淡淡道:“我不是。”
蒋越眸子黯淡了一点,无言。
两个人之间呛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但是两个人谁也不挑开了说话。
下午,蒋越跟冯三商量好了之后准备一起离开。
要走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郝清扬听完去收拾东西:“怎么这么突然?”
蒋越说:“果敢同盟军近期太活跃,反政府组织走了不少军火,缅政府已经预期要动这块地了。”
也就是说,战争迟早再次光临这片土地。
冯三:“先一起去我妈那住几天。”
宋林林跟在冯三后面,怯怯问:“能不能带我出境?”
蒋越转头,宋林林小声解释:“我本来有签证的……昨天就是出不去清河门,我特别着急,觉得越哥肯定会有办法的……”
她越说声音越弱,冯三安慰:“没事没事,我们一起走。”
宋林林觑了一眼蒋越的脸色,蒋越说:“一个女孩不安全,先暂时跟我们一起走吧。”
宋林林安心笑了。
蒋越掉头问老甘:“你走不走?”
“我……”老甘坐在门槛上,摆了摆枯瘦的手:“我不走了。”
冯三:“老甘!”
“算了,”蒋越说:“愿意留就让他留下吧。”
郝清扬对着镜子抹了抹鲜红的嘴唇,哼一声:“老甘你就让那个疯子和毒品耗死在这算了。”
老甘的喉咙发出混浊的笑音:“哈哈,我呆了几十年了!瞅过几次火拼,不是活好好的么!”
郝清扬知道劝不动,把衣服扔后备箱自己先上去了,然后周林林坐在郝清扬边上,冯三都上了,易周杵在那不动。
蒋越看着她,易周跟宋林林说:“你跟郝清扬换个位置。”
宋林林懵懂:“啊?”
“我不想靠着你坐,”易周直白又平淡说:“所以给我换……”
蒋越突然出脚绊了她一下,伸手把她推进车里,哐关上门。
易周:“我操你、大爷。”
她差点压宋林林身上。
蒋越发动车子,冷脸:“操谁,你用什么操?”
冯三慌忙打圆场:“唉唉唉,你们这又怎么了,怎么我跟易周姐生气你也掐上了?”
郝清扬无奈:“从昨天就这样,你俩掐什么掐,易周作怎么你也跟着惹?不能让着她点?”
易周挪宋林林远点坐:“没事,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蒋越差点给她气笑了:“你跟谁不一般见识过?”
两人越扯越黑,一车人都跟着犯堵。
沿着老路,车七拐八拐开出边界线,往里开一阵,天都黑了街上还有光。
冯三噫一声转移话题:“今天正好是夜市大集。”
郝清扬说:“放我下去买点东西,空着手去冯三妈妈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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