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把老人当做了仇人,一点尊敬都没有。
黄局长教育了一通,见对面人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只得深叹一口气。他转向骆泗,面色和蔼:“小朋友怎么称呼?”
“我姓骆。”骆泗乖乖答道。不知怎么回事,面对黄局长时,该有的戒备与警惕都尽数散去了。
黄局长好像也很喜欢这名一面之缘的青年。他语气放缓,像在哄一名小孩:“你也看到那些影子了吧?害怕吗?”
骆泗点点头,又摇摇头。老人依旧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通过它看到心灵深处。
“我想你正需要一个解释。那些影子,可以把它们看做志怪神话中的鬼魂……”黄局长说得很慢。说完一句,他还停下来打量两眼。见骆泗点点头,这才继续解释。
“而我们,就是政府钦定的捉鬼人。”活跃气氛似的,黄局长摊开手:“所以别怕,我们其实是在暗中保护你们的。”
他的态度如柔和细雨,比起宿炎飞毫不掩饰的侵略性,要好理解也好接受得多。骆泗点点头,终于放松些许。
见他听进去了,黄局长这才走近了两步。他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比起我,也许专门的心理辅导师更能解释清楚。如果你有空,不如现在去找他们说说话,再决定是否要接受记忆清除。”
骆泗同意了。黄局长话说得很好听,姿态也放得足够低,算是给足了面子。
但其实按照这份工作的保密性,不清除掉记忆是不可能的。然而比起宿炎飞的强势,也许心理辅导师那儿会更好突破一些。
他只得顺着教皇的意思,迈进二楼的一座小房间。
把人送进心理辅导室,黄局长掩上房门,叹一口气。宿炎飞就在他身后,双手环胸,满脸不耐。
老人转身,往楼上走。仿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宿炎飞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民事局一共有七层高,局长办公室就在最高层。虽说是局内最高领导人的办公室,却一点也没有奢华的气息。
两把破旧的藤椅,分别摆在笨重的办公桌两端。玻璃板下压了一张年历,墙面还算干净,挂了张巨大的工作表,表旁是一架玻璃柜。
示意宿炎飞在藤椅上坐好,黄局长背着手,去柜子前找东西:“刚欺负人家小朋友呢?”
宿炎飞没理。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他眯着眼睛,望向空中点点浮尘。
背后传来轻微的动静。合上柜门,黄局长年迈的手指间,夹了朵寡淡的黄色。
宿炎飞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已经一凉。老人俯下身,正把手中雏菊摆在那头桀骜的短发间:“你最喜欢的。今天出去看见,顺手摘了一朵……”
宿炎飞面无表情移开,脸色冰冷:“我不喜欢这个。”
他喜欢的永远只有热烈的颜色。比如鲜血般明艳的玫瑰,刺很扎手,却又芬芳迷人。
男人一动,耳畔淡黄瞬间落下。老人动作一顿,他小心翼翼摆在柜台中的雏菊,已是掉在了地上。
“哎……”
花瓣沾上尘埃。黄局长俯身拾起,像什么也没发生,顺手摆在桌前。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知道你很单纯,遇事也从不多想。但像今天这种情况,你还是该多换位思考一下……”
宿炎飞不耐烦地皱起眉。单纯?他在说谁?
“嗯嗯嗯。”敷衍着搪塞,男人枕着胳膊仰起头,无聊得就像即将入眠。老人只得停止喋喋不休,说完最后一句话。
“总之,像今天这样离太近是不对的。”黄局长满脸认真:“那孩子看起来很纯真。你这是在调戏人家,知道吗?”
半秒的沉寂后,宿炎飞嗤笑出声。老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他差点以为自己是一张白纸。
“用得着你说。”
黄局长皱起眉。他正头疼地沉思该怎么教育,殊不知几墙之隔的楼下,也恰巧不太平静。
心理辅导师说得嘴皮冒烟时,骆泗一脸懵懂地坐在对面。他双眉紧蹙,眼神正死死落在对面人背后。
“医生,那是什么?能拿过来给我看看吗?”
辅导师应声转头。骆泗指的是一本书,上面画了一只五芒星,讲述了民事局成立之初到现在的历史。
“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大空话,恐怕你看着看着就会打瞌睡了……”辅导师笑着转头,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微风卷起窗帘,沙发空荡荡的,坐在上面的人早就消失不见。沙发上还留有余温,房门大开,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大意了!”
心理辅导师急匆匆起身,拿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病人逃跑了!”
此言一出,民事局顿时一片哗然。淡色的警报灯中,走廊里蹑手蹑脚的青年霎时动作一顿。
办公室门“嗖”的打开。无数身穿长袍的工作人员探出头来,目光落在骆泗身上。
“嗨。”
气氛有些尴尬,骆泗扬起手,勉强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愈加热烈的目光中,中心人物骆泗毫不犹豫收回手,大步往楼下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