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民德也跟着站起来,眼神还有着一丝恳求,“阿兰,阿兰快不行了啊!”
一瞬间,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将夏梵生生的劈成了两半,她一把抓住魏民德的衣领,丝毫没有管什么礼貌问题,语调上扬,“你在说一次。”
魏民德没有在意夏梵的无礼,只是急急地说道:“你太奶的身体这几年越来越不好了啊,昏昏沉沉,总是说胡话,现在在床上躺着咧!她一直想见你啊!”
心脏传来一阵刺痛,夏梵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身就走,而前进的方向赫然是自己的祖屋,身后的魏民德只是重重的叹口气,没有跟上。
夏梵静静的站立在床前,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无声无息,就像一抹幽魂一样立着,而她的眼睛却片刻不理床上那躺着的人影。
本是苍老的脸更老了,就像是干巴巴的树皮早就没了水分,枯萎等死,露出来一截手臂更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一张褐色的皮包裹着手骨,让人心惊,那满头的白发不在精神,想枯草一样散在绣花枕头上。
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夏梵甚至觉得,那根本就是一具尸体。
再多的怨恨,不甘和愤怒在此刻都显得毫无意义。
她不敢上前,怕一点声响都足以夺去了这个老人的生命。
床上的魏兰发出了一阵干哑的呼唤,夏梵下意识的走前了一步,却又害怕似得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那瞒着皱纹的眼眶慢慢的睁开了一丝缝隙。
“是,是梵子……吗……”
夏梵没有回应。
“我知道……是你回来了……回来看太奶了吗……”
床上的老人挣扎的伸出干枯的手臂,欲要伸向夏梵,像是要抓住什么似得,却徒劳无力的落下,夏梵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那只瘦弱不堪的手。
“是,我回来了。”
魏兰朦胧的眼看向了夏梵,突得,那张本是毫无生机的脸一下子绽放出了一抹明亮的笑容,那是慈祥又温暖的笑意。
夏梵的鼻子猛地一酸。
本是毫无波澜的心,漾起了一圈圈涟漪,有什么东西哀伤至心底。
“真的是梵子啊……”
“嗯。”夏梵轻轻的应着。
“太奶知道,就知道,梵子会回来的……”
说出的话语明明已经虚弱得快要听不见,却一个字一个字重重的砸在了夏梵的心底。
一句话涌上嘴里,夏梵克制不住的吐了出来,“对不起。”
曾经的怨恨和不甘,曾经的决绝和离别,像是失了骨架的风筝,一点点坠落在谷底,夏梵从未意识到,潜藏在心底的那个老人,那个精神爽朗的老人,会变得如此衰老,仿佛只要一个意外便可夺去她的生命,不,亦或者她是知道的,但却从来不愿意面对。
明明已经封锁了自己的情绪,明明早就做好了不为所动,却还是忍不住,泪眼婆娑,夏梵的心脏一阵阵刺痛,她伸手抚向了太奶的脸庞,触摸那一句凹凸不平,满是褶子的脸庞,轻柔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当年的她,离去时带着满肚子的怨恨不甘,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回头的欲望,她迫不及待的寻找父母的消息,寻找已故亲人的线索,却没有留意到身后,她唯一的亲人还在注视着她,哪怕这个老人曾经有多对不起她,也无法改变在心底,那血脉中带着的牵连。
是她,错了。
“太奶对不起你,梵子,是太奶对不起你……”
夏梵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道:“太奶,我回来了,梵子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太奶还活着看到你回来,太奶很开心啊梵子……咳咳!”
话尚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席卷而来,夏梵立刻将太奶微微抬起了身体,一边拍打着她的背部,好半响,咳嗽才停止了,但是肉眼可见的,太奶的气息更差了,本是半睁开的眼睛都快要合上了。
夏梵的心猛地一抽,这句身躯已经老了,已然到了尘归尘土归土的年纪,无法挽回。
“太奶,睡吧,我在,不走。”
喉咙微微发热,夏梵用上了安抚的言灵,看着太奶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慢慢的合上眼,睡了过去。
夜,还很长,而夏梵就这么看着太奶苍老的容颜,直至天亮。
天,蒙蒙亮。
三婶就起来做好了吃食,放上了端盘,正欲端进房里,刚一打开门,那坐在床边的人影就将她给生生的吓了一跳,手中的端盘险些就摔在了地上。
“你,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