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回乡路上遭人欺负,而今朝廷派锦衣卫协同沿途官差护送,让他们不再受欺负,灾民得到消息,自然乐意回乡。
最后剩下的百姓不是有亲人死在逃难途中,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着实不愿再回西北。他们各有各的苦,权衡之下,从头再来比他们回西北还要好些,他们自然愿意留下。
坚持到最后的,就是最真心的。
自上次窦长庚给了她藏粮地图后,洛俪似乎没那么讨厌窦长庚。
窦长庚望着洛俪的眸光熠熠,“你愿意救他们,能不能救我?”
洛俪歪着头,粲然苦笑,“我瞧你好得很。与其寄希望与他人,不如自赎。”
她垂下车帘,道了句:“回府!”
他真的需要人来救。
以前的他,以为窦这个姓氏光芒万丈,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个耻辱的代名词,而他的父祖双手沾满了血腥,他寻不到人生的目标,身边都是些巴结讨好讲假话的人。
洛俪就是他心头的明灯,可以指点他方向的人。
他能瞧出:洛俪似乎并不讨厌他。
他有些明白年幼的洛俪为什么不肯讲实情,那对神秘的夫妇不是她的父母,也许是她是的师爹师娘。她宁可说自己是世外之人,也不愿让他发现她是洛子的孙女。
他们的祖父自来水火不容,虽然没有明面上争斗过,可私里的暗斗不少。
窦长庚望着洛俪远去的方向,心潮暗汹。
一名长随锦衣卫奔过来:“大公子,你再喜欢洛三娘……”
他的话没说完,窦长庚恶狠狠一个眼神,令他咽下了后面的话。
他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敢在我娘或是父祖面前提一个字,以后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她说“自赎”,是让他自救,可谁能告诉他,他应该如何自救?
他暗里将祖父的藏粮地描了一份地图,不动声色地交给了洛俪,他只希望西北灾区百姓能得到赈济,能替窦家赎罪,他救赎的是整个窦家,也是他自己。
江南一行,让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蒙蒙懂懂的少年贵公子,他开始不再听身边人的胡谄,他学会了听更多的声音,亦学会听来自于百姓的真实声音。
城中,传来了轧轧的马车声。
窦长庚立在西城门外,静静地骑在马背上。
窦家有情,有情的只是对他们有用的人;窦家又最是无情,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便是至亲也可抛。
他还记得曾经的父祖是如何喜欢顾英父子,如何拿顾夫人当成嫡女看待,可顾英在西北一死,他们立马变了脸,保皇派对死后顾英的定罪也不加辩驳。
事实是如此的残忍与凉薄。
西城门内,出来了一辆囚车,囚车里关押着与窦长庚一起长大的表兄弟顾勇,同车的还有顾英的几个庶出儿子,大的十三四岁,小的五六岁,四个人挤在一处。
第二辆囚车里,关押着顾夫人窦氏与顾勇的一房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