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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元修正伏在沙盘前聚精会神地想怎么才能不让西瞻人跑了,一旁想好的策略已经写满了两张纸,一个哨兵进来报告:“离营地七十里外,发现西瞻军队。”
元修眼睛不离沙盘,问道:“多少人?”
“回禀大帅,黑暗中看不清楚,积雪纷飞,但至少有五千人。”
“五千?”元修又提起笔,将刚刚写下的一句话涂了去,道:“无须慌乱,让斥候盯紧了,再探再报。”
过一会儿,哨兵又进来:“大帅,西瞻士兵已经距我大营不足五十里,人数初步可以确定,确是五千余。”
“五千人来我几十万大军营寨?”元修停下笔,皱眉想了想,道:“让斥候分出一个小队,靠近西瞻大营,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动静。”
“是!”哨兵退了出去。元修并没有安排这五千人来了要如何,因为他不相信这五千人是真的要攻打他的营寨,应该是扰敌的可能性更大。
又过一个时辰,谁知这五千人竟然真的一直杀了过来,临到近前又突然后撤,大苑士兵守在一旁等了半晌,见状忍不住反扑回去,轻而易举就将五千士兵包围了起来。
几十万大军的营盘扎开,足足占地百余里,元修在中军帐甚至没有听见打斗声,五千个飞蛾扑火的敌军就被消灭了。
张峰岚前来报告战况,他抱拳施礼,道:“大帅,末将觉得有一事十分可疑。这群西贼似乎不知道我军大营在此一般,直到看到营帐,才慌忙后退,也丝毫没有部署,大呼小叫乱成一团。军中通译说西贼一边后退,一边彼此埋怨,说什么谁带错了路。”
元修皱眉:“我军扎营在此已经月余,忽颜若命士兵袭营,怎么会不告诉他们具体地址?此事确实可疑,抓住活口没有?”
张峰岚道:“抓住了二十几个,兄弟们正在审问。”
元修点点头:“问明白了就来告诉我知晓。”
“是!”张峰岚躬身退下,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又来到中帐求见。
元修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因此只是和衣假寐,并没有睡沉,听到他求见立即就让进来了。
元修看他脸色,问道:“是不是西贼没有招供?”
张峰岚摇头:“不是,招是招了,但末将心中不信,命人好生又问了几遍,这些人竟然是真的不知道我军大营所在。他们说他们一直是负责补充军需的游骑,一向在北疆活动,并没有敢接近关中。”
元修奇道:“那他们到这里做什么?”
张峰岚道:“口供说,他们刚刚回到营地,就听说西瞻皇帝让各个部落全线进攻关中,各个部落抢到的财物都归自己所有,其余部落不许横加抢夺。他们这五千人是由三个小部落组成的,知道自己人数少争不过大部落,所以没有和其他人一路走,单独从这边进军。”
他有些好气又好笑地接口:“不知是谁给他们的地图,我军扎营的地方在他们地图中是个富庶的村子。”
元修也不禁跟着摇头,却又不放心,重新命斥候冒着危险,再接近西瞻营地查看一番。
这一查终于查出问题了,斥候在天没亮的时候分成四队绕路前行,到了晚上,只回来其中一队,这还是因为萧瑟预言那场大雪准时落下,将他们马蹄印记掩盖,让西瞻人无法追击,才侥幸逃回来的。
不过他们带回重要消息,西瞻大营虽然每顿饭照样炊烟一片,但其实只有两千口行军灶是真正在煮食,其余万余股炊烟,只是燃烧柴草冒出来的,忽颜留下两万军士迷惑苑军,其余人已经不知去向。
元修却也没有过于慌乱,十八万大军,是没有可能凭空消失的。大雪虽然掩盖了行军的痕迹,但是也给骑兵带来不便,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最多走了三天,三天时间就是放任他们随便跑,也到不了云中。
大雪之后行军困难,虽然估计西瞻人定是要往云中方向回国,但没有准确信息之前,元修还是命三军原地据守待命,没有贸然去追。
消息很快就传来了,而且是接二连三不断传来,只不过大出苑室君臣所料,西瞻人没有回国的意思,反而将兵力散开,同时攻打好几处州郡。西瞻这种反常打法,让元修有些奇怪了。他谨慎地派出部分兵力,兵来将挡短兵相接了几次,互有胜败,因为人数不多,西瞻人攻打哪一处州郡都不是主力,于是也就没有打起来大战,还属于摩擦范围。紧接着又传来消息,西瞻绕路到了他们左翼,出动三万人马以雷霆之势猛攻云中涉州。
涉州乃渍水下游,尚算富庶,云中没有撤离的百姓,很多就在涉州暂居。元修四十万军队,有五万驻扎于此,涉州许多城防都是新建的,一切按照十分坚固的标准,属于关中最难攻破的几处城防之一。
虽然预料西瞻三万人没有能力攻下涉州,但涉州是云中百姓赖以休养生息之所,元修也不敢怠慢,匆匆去见青瞳。
青瞳面前摆着一匆匆赶制而成的沙盘,此物是用沙子和石块堆成的,制作有些粗糙,远没有元修帐中那副黏土细沙制作的沙盘精致,河流湖泊只是用蓝色线条色块标明,道路也只是几条黄色曲线,不过大体地形看着确实不错的。唯一比元修那副沙盘好的地方是,这副是散的,可以随意标注记号。现在沙盘上就用树枝插着各种标记,代表西瞻军队的动向。
听说元修求见,青瞳赶紧叫他进来,招手道:“元修,你来得正好,过来一起看看,西瞻人这是要做什么呢?”
她指着沙盘道:“目前得知西瞻军已经分成五路,三路小股兵力攻打镇川、桔谷、赫连堡。”说着从原本插满树枝的西瞻大营方向拔出三根木棍,折下一半,将剩下的短棍插在沙盘代表镇川、桔谷、赫连堡的地方,然后又道:“前些天出兵一万攻遐芦郡,日前又出兵三万强攻涉州……”她又从西瞻营地拔出四根木棍,一根插在遐芦郡,三根插在涉州外围。
“营地里留有两万。”她留下两根木棍,将剩下十几根全握在手中,盯着沙盘问:“还有哪里可以容得下这些人不被发现?”
从地图上看,西瞻军简直可以算毫无头绪地分兵,小木棍插得到处都是。
元修走过来,将代表自己军队的一把红色木棍插在苑军营盘方位,也聚精会神地道:“我军这四十万军队是用两个月时间才集结起来的,最初只有八万左右,西瞻军以我军营盘为中心,兵马是这样两翼展开的。”他接过青瞳手中代表西瞻兵马的蓝色木棍插在两边,又道:“后来我也命人侧向推进,沿途都留有严密情报系统。所以这里、这里、这里、这里……”他一连插下七八根红色木棍,道:“这些地方都不可能,只剩下这三处范围……”他用手指在云中两处、关中一处画了三个圈。
盯了半天,元修自己摇摇头:“这三处中任何一处,与西瞻现在进攻的几个点之间也没有太大联系,就算镇川、桔谷、赫连堡、遐芦郡、涉州都攻下了,也只能切割他们的兵力,并不能连在一起形成什么有利的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