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老一锅’的饭店,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等位了,好在那位安蔷那位老客户是金卡会员,不需要排队就可以有包房服务,这才免了他们一个小时的等待。
热气腾腾的羊蝎子火锅端上来时,程婧娆已经给姜民秀套好一次性手套了,“我没要太辣的,借点味就好。”辣伤肾。
连着饮料都换下去了,换成了温开水。
安蔷瞄了一眼那壶大白水,觉得她自己的肾都跟着疼起来了,程婧娆这是现在开始草木皆兵了。
姜民秀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一向对吃喝都是他妈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听妈妈的话,肯定没有错。
“今天一天累了吧?”程婧娆先给姜民秀盛了点汤,让他喝了压胃里的寒气。
姜民秀摇头,“还好,”撕了一小块羊肉喂旁边小椅子上眼巴巴望他的来福。
儿子在她面前一向不说累的,小小年纪就要求自己像男子汉一样,她觉得很欣慰,难免又想起姜家那倒霉的病,太阳穴都跟着跳了。
“他说他想吃汽水糖,让我们明天给他带一包,汽水糖是什么?”
姜民秀放下啃了一半儿的羊蝎子,想起他妈出去时,他爸和他提的这个要求。
那糖是二十年前的产物了,很廉价、做成汽车瓶似的小糖块,一咬开一股子糖汽水,专门放在学校门口卖给小孩子吃,当时是一分钱一个还是一毛钱五个来的,程婧娆不太爱吃糖,都不太记得了。
要是姜民秀都不知道什么是汽水糖,那估计在姜民秀上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就已经没有卖的了。
“还有卖的吗?”
程婧娆自言自语地说完,就看到她儿子正冲她摇头,她连忙温和地笑,“明天找家小学门口碰运气吧。”
正规超市和商场是绝不会有这种三无产品的。
这姜建国也是有意思,活了三十几岁,将死之时,忽然想起三岁时的东西了。
淮城人民医院特殊病房里,姜建国自程婧娆和姜民秀走后,一直没有睡,眼神专一地盯着头顶那面雪白的墙棚,时间过到吃晚饭,照顾他的那名狱友要给他喂饭,他才注意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吃吧,今天的饭味道还不错,”
照顾姜建国的那名狱友姓尚,之前和姜建国同一寝室的,判的也是无期,坐了十几年的牢,最近几年表现得好,也获得了几次减刑的机会。
有狱警在的时候,老尚一般不和姜建国多说话的,他是守规矩的人,就等着再获得减刑机会,就有可能出去了。
晚饭时间,两名狱警都在门口吃饭,他这才借着喂饭的时候,悄声和姜建国说上几句。
“嗯,”姜建国勉强撑着精神,吃了两口饭,就不想再吃了。
老尚瞧着姜建国实在吃不下去,就放下饭碗,喂姜建国喝了口水,艳羡地说:“老姜,我都没想到,你儿子这么大了。”
他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娶妻,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二十多岁变成四十岁,不知道出去后还能不能有人看得上他,他还想给自家传宗接待,留脉香火呢。
“生得早,”姜建国挑挑唇,他也就这件事上,有点自傲的资本了,至少死后,膝下不荒凉。
“那位大美女是你前妻?”
这才是老尚最想问的,自那女人进了病房和姜建国说话开始,他就觉得眼前发生的是幻觉了。
“不算前妻,我们没有婚姻关系,”他和程婧娆在一起的那年,别说程婧娆不够法定年纪,就是他,也不够啊,“我们很小的时候,好过一段,生了民秀,就是我儿子。”
老尚小心措词地问着,“那……那老姜,你那时候一定混得挺好吧?”要不那大美女能跟他嘛。
“不,”姜建国冷哼一声,随后苦笑着说:“是她那时候比较眼瞎。”
要不能看上他这种街头小混混吗?哪怕事隔多年,姜建国反应过来,程婧娆对他或许只是一种空虚叛逆时的添补和利用,他也仍对当年那段时光甘之如蜜。如果一切可能重来,回到当初,他还是会走同样的路。
姜建国这种解释,老尚就比较容易接受了,肯定是那大美女瞎过一段时间,才会被姜建国骗的,要不依着姜建国这模样这德性,被彩票砸中一次,都不可能对那位大美女一亲芳泽的啊。
这真是人的命天注定啊,不管怎么样,姜建国捞到实惠了,还生了一个长相俊秀的大儿子,就算是时日无多,人家死后也是有儿子孝敬的啊,不像他,都四十岁一把年纪了,狗屁没有呢。
——人比人,气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