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地传进唐突的耳朵:“唐九,你可知杂家生平最痛恨的是什么?”
唐突面不改色心不跳,躬身下去回答:“大将军为官做人两袖清风、清正廉洁,有上古君子之风。”
鱼弘志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可知道你一边大肆收礼,一边又来给某家送礼,已经触犯了杂家的大忌?”
唐突轻笑:“唐九岂敢触犯大将军的忌讳,破坏大将军的清名!只是唐九听闻圣上最近要修缮曲江池,因为国库空虚和群臣反对,迟迟不能动工,所以”
“今日唐九斗胆收礼所得,约有百余贯这点钱自然是杯水车薪,但所谓积少成多,大将军如果敞开门路,长安城中来送礼的人必定络绎不绝。将此汇聚起来转呈宫中,为陛下分忧解难,不但无损大将军清名,反而更成当世美谈。”
鱼弘志沉默了下去。
片刻后,他放声大笑,霍然起身道:“好小厮!好心思!仗义疏财,真对杂家胃口!”
“你很聪明。看来,今后杂家要听从你的建议,敞开门收礼了。来人,收拾东西,摆宴,杂家今夜要与唐九痛饮一番!”
这点钱财,鱼弘志肯定看不上。
但这是唐突的态度,尤其是唐突的态度还给他打开了一扇门。
他与仇士良争宠争权已非一日,皇帝隐居深宫看上去已成傀儡,但越是在这种时候,鱼弘志越是迫切需要得到皇帝的“信任”,只有皇帝公开站在他这一边,他才能压仇士良一头。
收了礼转手献给皇帝,借花献佛无本万利,赢得忠臣良将的名头。鱼弘志越想越觉得妙哉不可言,他粗野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
这是他掌权以来第一次收礼,收得是如此的痛快淋漓。
可想而知,从明天开始,鱼弘志就会转变作风,变成疯狂敛财之辈。
要想掌控一个人,就从潜移默化的改变他开始。
唐突站在一侧,面上挂着伪装的恭谨笑容,心中却异样的冰冷。
这是他一个人的潜伏。
真正的潜伏总是悄无声息,但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家仆匆匆来报:“大将军,薛三将军拜见!”
他来干什么?鱼弘志皱了皱眉。
唐突撇嘴一笑,薛三来干什么,肯定是来告黑状的。
他立即放下手中的酒盏,起身躬身一拜:“大将军,唐九告退!”
鱼弘志挥了挥手,“躲什么,不用躲!你且安坐,让薛三进来!”
鱼弘志自然也猜出薛三来干什么。
过去,无论是薛三,还是周五宋七等人,都没少偷偷跑鱼弘志这边告其他人的小黑状。
鱼弘志多数时候要么一笑置之,要么大手一挥和和稀泥,不会真的动怒。
毕竟在鱼弘志心里,这些门生不过是他的玩具。
再好的玩具也是玩具,在他心里并没有真正的高低上下之分。
但就在这个晚上,唐九这个玩具的份量在他心里骤然加码了。
薛三怀着恶毒的心思而来,进了厅却看到唐突,脸色很不自在。
他固是小人,但要当着唐九的面打唐九的小报告,他还真有点说不出口来。
唐突暗道侥幸。
潜伏在一群狼中,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和最大的警惕来防范薛三这些人,行动迅速,绝不拖泥带水。
今日若是他不提前来鱼弘志府上“打了前站”,鱼弘志听了薛三的谗言,至少在表面上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这会直接影响他在神策军中的地位。
“薛三,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安歇,来杂家府上作甚?”
薛三咬了咬牙,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大将军,唐九今日违犯禁条,在神策军中打着大将军的旗号大肆敛财,薛三闻之,不敢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