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仔细想来,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了。”杨震说着,便是一顿,看着对方道:“朱郎中请想,此次会试舞弊的罪是不是极重,案子是不是极大?”
“那是自然!”朱晨当即点头:“陛下震怒,朝野沸腾,此次之事自然是极其严重的。一旦被查出是什么人干出的此等事情,朝廷势必严惩不贷,就是杀头抄家都是轻的。”
杨震满意地一点头:“朱郎中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你觉着他到底是为的什么要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就为了那点银子么?据我所知,他从那几个售卖考题的人手里也不过得了几百两银子而已,这点银子别说是考题了,就是一处位于京城郊外的院子都买不下来吧?这担负的罪责与所得完全不成对比哪。”
“啊……”朱晨顿时就愣在了那儿。若非杨震这么一说,他还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这种逆向思维一直都不是属于这个时代人所能拥有的。但在杨震的提醒之下,再往这方面想去,他就觉着事情还真就有些蹊跷了。
“是啊,这幕后之人要想拿到考题就已很不容易了,还得冒着巨大的风险将之散播出去,他所图谋的一定不只是那点银子。”半晌之后,朱晨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杨震却在这时纠正道:“以我之见,他应该不是图的什么银子,而是另有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朱郎中你想一想,在这事上,到底是什么人会倒霉吧。”
“杨佥事是指,那几名考官?”
“还有在下我这个监场官了。倘若这次的会试后被人传出试题早被泄露,你觉着朝廷会不率先怀疑我们几人么?”杨震进一步引导地问道。
这话确实在理,叫朱晨也不得不用力地点头:“杨佥事的推断确实在理……”说到这儿,他的身子便是剧烈一震,随后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来:“你的意思是,这幕后之人,是朝中某位官员?”
“或者是陛下身边的某位公公,他们也是有机会接触到这次会试考题的。”杨震很是淡然地进行了补充。
朱晨听了这话,身子再次震动,呼吸也不觉急促了三分。即便他再是有所准备,在骤然听到这么个推断后,也不觉心惊胆战,半晌都难以恢复镇定。而杨震,这时候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端着茶杯慢慢地喝着茶水,等候着对方吸收自己的看法。
“呼……”终于,朱晨在神色阴晴不定了好一阵后,才恢复正常,再次冲杨震一拱手:“杨佥事所言,确叫朱晨茅塞顿开,如拨云见日了。照常理分析,此事确实有极大可能如你所说的那样。不过这么一来,事情可就太棘手了……”确实,若案子牵涉到了朝中官员,甚至是宫里的太监,那他们刑部要继续追查可就太难太难了。
杨震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由锦衣卫这个本就人人厌恶,人人惧怕的机构来做的好。但这一回,杨震却没有接他这话,只是淡淡一笑:“事情确实不易办,但这毕竟是陛下的旨意,即便再得罪人,你们也得查下去哪。而且,我相信以朱郎中你的能耐,要查出此案真相应该不会太过为难。”
得,对方一句话就把自己想请他帮忙的后路给堵了个结结实实,这让朱晨只能一声苦笑。但他又无法因此不满,毕竟这差事是皇帝下给他们刑部的,又有不小的风险和被许多人看着,人家不肯担这险也是理所当然的。
明白了杨震的心思后,朱晨只能在又说了番不痛不痒的感激之辞后起身告辞。他知道,自己能从杨震这儿得到的帮助只能到此为止了,其实相比起他来时的茫无头绪,杨震给他的提醒已经很大了,只是这提醒却又给了他其他方面的压力,叫他有些更加不安。
直到朱晨走后,几名兄弟才回到堂内,见到杨震,就有些奇怪地道:“大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杨震看了沈言一眼:“沈先生你能看出其中的缘由来么?”
“这个嘛,大人这么做,应该有两层目的。其一,就是向刑部那边卖个好;其二,便是想借他们的手对付那试图对咱们不利的家伙了。”
“不错,而且由刑部的人出手,可比咱们要方便得多了,也更叫人信服。”杨震咧嘴一笑,眼中却冷酷得能射出寒光来:“也该叫他知道知道什么事情都有后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