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动作实在太过细微,并没有人能觉察到这一点。
现在皇帝已让杨震说话了,梁来兴等人即便心下再是不情愿,也只能暂时闭口。同时,他们的心也不自觉地提了起来,一丝隐隐的不安已生了出来。
杨震再次谢过皇帝之后,才缓慢地开口说起话来:“各位大人一定很奇怪,我怎么就敢一口认定是徐家派人追杀的我们,若说实质证据,我确实没有。因为当时急于脱身,虽然咱们杀了不少追击者,却也不可能在那时候验明他们身份的,除了知道他们是卫所官军外,也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但是,没有直接证据,却不代表我就找不出理据来。因为就我所知,至少在那一段时日里,只有徐家的人,才会如此不顾一切,不遗余力地欲要阻止我带了兄弟返回京城,哪怕因此会暴露更多的罪行,也在所不惜。只因他们有一个巨大的罪名和把柄已被我们查到了,并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大殿之内,群臣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随着他最后的一句话而不觉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事实上,徐家在江南做下的一些事情,不少人也是有所耳闻的,却不知杨震到底拿到了什么要命的把柄,竟能叫徐家狗急跳墙地干出这等截杀锦衣卫,几近于谋反的事情来。
杨震的目光先是扫了梁来兴等人一眼:“想必各位还在奇怪一件事情吧?那就是我到底奉的是什么旨意?实不相瞒,我是奉陛下之意去华亭查察徐家是否有欺压当地良善,做出多少违法乱纪之事的。就在之前,陛下曾收到了一份来自华亭县令藺文宾的弹章,弹劾徐家种种不法事,但因为徐阶老大人确实有大功于朝廷,为了不惹来更多的麻烦,也是为了徐家的名声着想,陛下才下密旨让我前往查明事情的真相。”
听他这么说来,群臣的脸色再次一变,尤其是梁来兴等几个人,想到自己居然拿这事来弹劾杨震,不就是在间接地打皇帝的脸,这让他们心里更是发沉,知道自己的前程算是彻底完了。
万历本来对于杨震说出此事实情还是有些忐忑的,但在瞧见梁来兴几个的神色后,心下反而坦然了,便点头道:“不错,朕在看到那份弹劾奏疏后虽然心下不信徐家会干出种种不法之事来,但为了百姓考虑,也为了徐家的令名着想,便叫杨卿去查明真相。”
“陛下,臣到了华亭后,便与那县令藺文宾见了面,也和他一起见识了徐家在华亭县里是如何一手遮天的。不说百姓畏徐家如虎,只知徐家而不知官府,就是那些朝廷官员,也尽皆巴结徐家,以其马首是瞻。正因如此,百姓在华亭县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却又只能把愁苦藏在心里。”杨震说到这儿,看了众官员一眼:“或许当初的徐阶老大人确是国之柱石,有大功于朝廷。但如今的徐家,却早已是我大明江南地界的一块顽疾了。”
在众人明显有些无法消化他这番话的时候,杨震已从袖子里再次摸出了一叠文书来:“这些,便是徐家在华亭强买百姓田地房宅的字据,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臣才敢相信蔺知县所奏之事确实无误,徐家确是华亭县里的一大恶霸!”
在被太监接过这些字据,又由皇帝看了分发下去,也让百官传看之后,殿上众臣的神色就变得越发难看了。之前只是耳闻,他们还可以不承认,但现在有了这些实打实的物证,徐家在华亭当地为非作歹的形象就变得可信了。
梁来兴等人的心已沉到了谷底,知道自己几个今日之后势必难以再在官场立足。但到了这一步,他们已没有了退路,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而现在,唯有一个问题还可以拿来说话,梁大人也只有硬着头皮试一试了:“杨镇抚,即便你所言确实可信,但我依然不敢相信徐家会为了这点最多让朝廷将他们从重发落的罪证而不惜派人截杀你们。这两个罪名里,后者可重得多了,我想徐家人应该没有那么糊涂吧?”
杨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眼中闪烁着精光道:“不错,若只是这点罪名,徐家只要经营得好,再加上朝中有各位大人帮衬着说话,也算不得什么。但在华亭县期间,我却查出了另一件更严重百倍的事情,就不是任何人能承担得起了。”
“却是什么?”问这话的是万历,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心里一阵悸动。
“私破海禁,以及通倭!”杨震轻轻地道出了石破天惊的几个字来!